“不提法?好,我也真没打算和你提什么法律!我们简单直接点,这合同,你履不履行?你拒绝,那好,领事法庭、国民法庭、国民政府军政部、司法部,还是上海滩市政厅,又或者本来站在你背后的宋子文,你猜我们对薄公堂,他们帮你还是帮我?!”
霍天洪好不容易拉起来的气势,说出来的半句话,又被叶洛给塞了回去。
他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响,看着面前嚣张跋扈的年轻人,回忆起整个事情的过往,顿感心如死灰。
“十五号,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别给脸不要脸。”
叶洛不想多说,起身又将手里的合同纸拍在了樊菊丽的脸上,淡然说道,
“你们也是,别玩什么花样。不然我可以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们在上海滩待不下去。”
图穷匕见。
这是此刻樊菊丽脑海里蹦出来的唯一词汇。
看着叶洛扬长而去,和脑海里,记忆中那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帮自己摆脱了爱德华·沙逊的纠缠,介绍自己进法国驻沪总领事馆工作的二少爷完全不同。
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残酷。
二少爷的两面性,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菊丽,我多希望你还是当初我在小阿俏那里看见的进步热血女学生,愿意为一个电车司机的生死仗义执言,而不是贪恋洋人带来的金钱权力,甚至会亲手将救命恩人推进火坑。”
叶洛最后这句话贴着她的耳朵说出,语气恢复了她熟悉的味道。
可她知道,这样的感觉,即将一去不回。
出了总领事馆,施剑翘显得忧心忡忡。
“干嘛闷闷不乐的样子。”叶洛笑着问她。
施剑翘干巴巴回答:“没想到你骂起人来,那么凶。”
“哈,那是对待他们好吧。你也看到了,范尔迪夫妇直接对我落井下石,要不是莪提前和张之江通过气,说不准就被指定为日清号的背锅人了。还有霍天洪,他怎么对待手下败将的?你看看坟头草都几米高的经瑞山,他的家人老婆孩子,你再看看陆昱晟,那可是他结拜兄弟,对待兄弟老婆怎么样呢。”
叶洛伸手拍了拍施剑翘的小脑袋,
“笨!”
“别拍!再拍更笨了。”施剑翘捂头跳开,对他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不是正常嘛,我是商人啊,商人逐利,为钱而死都正常,这会儿不乘胜追击,给他绝地翻盘,我岂不是和陆昱晟一样冤枉?”叶洛笑着拉她上车,知道她心情不好,干脆就自己开车了。
道理施剑翘都懂,可跟着叶洛,一路接触过来,始终心里不是滋味。
商场和官场、战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里面的人勾心斗角,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其实她更担忧的是叶洛突如其来的摊牌。
这无疑是把曾经的盟友也推到了对立面。
以她对叶洛的了解,不该这么不稳妥。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叶洛转动方向盘,忽然笑道:“今天来,我就是做给大部分人看的。永兴公司成为弃子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这么大的盘子,会分给谁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你太过猥琐,也会惹人怀疑。适当展露出自己的野心和**,会让人放心不少。”
叶洛瞅了瞅她,笑道,
“我不仅要和范尔迪决裂,要拿下永兴公司,还要闹一些绯闻出来给校长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