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福瞥了瞥四周,凑近他,低声说道,
“刀帮晓得伐?叶会长以前就是刀帮的那个!在沪东,你街上随便找个人,不管是黄包车夫,码头工人,还是洋行职员,茶楼小姐,都和刀帮脱不了关系的!”
“哦!明白了。混社会洗白的咯。”叶洛嘴上的笑意更浓了。
“寻死啦!小后生你真不要命了?看到这个没,劳工总会发的喜帖。”周大福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大红请帖拍在他脸上,“今天是叶会长小女儿的大喜日子,这轮渡上不知道多少人是赶着回上海参加这场婚宴的,你说那么大声,是怕人家听不见哦?”
“哦,难怪这趟轮渡这么多人。所以那些西服礼帽是来码头接人的?”叶洛看着越来越近的十六铺码头,来来往往的西服礼帽人数越来越多,和旁边做牛做马的码头工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叔也有人来接嘛?”
饭店保留了麦边花园原来的大草坪和花园,主体建筑是一幢砖木石混合结构的假四层的欧式古典主义大楼,用爱奥尼亚式圆柱作支撑,配之以大型半圆拱门,占地面积约2000平方米。
因其富丽堂皇、雍容奢华的风格,开设不久后就成为上海达官贵人、社会名流们经常聚会的场所。
饭店里的大华舞厅号称上海最大的舞厅,日夜载歌载舞,音乐不息。
只有上海当下最有权势的达官显贵才能在这举办个人婚礼。
“两位老板,今天叶会长家的小姐在大华饭店举办婚礼,劳工总会封了路,就只能拉到这啦,见谅见谅。”黄包车嘶溜一声,停在了离大华饭店不远的十字路口。
叶洛抬头看去,见到黑压压一大片的西装礼帽在饭店门口来回走动,无数豪车停满了戈登路,整座城的社会名流似乎都成群结队的来到了这里。
下了车,叶洛抬手赏了一块大洋给黄包车夫,阔气的出手让一旁的周大福吓了一跳。
黄包车夫走远,周大福拉着他挤入人群,朝大华饭店的门口而去。
今天汇聚在大华饭店的人实在太多,西装礼帽和旗袍小姐分门别类,站在饭店门口笑脸迎客,不同地位的客人由不同的招待人接待迎入。
周大福手里的喜帖是档次最低的一批,只要验完身份,就能顺着人潮进偏厅就位。
而档次最高的那批,则有个一身靓丽旗袍,搭配鲜艳高跟,扭动着娇媚腰肢的漂亮女人负责。
女人容貌柔媚,风情万种,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叶洛自然也瞥了几眼,然后被周大福轻轻拍了拍手臂。
“别瞎看啦,小后生,那是凤鸣楼的花媚,凤鸣楼大阿姐舒俏下面的四大美人之一,上海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盯着她不放呢。再乱看,小心被人挖掉眼珠哦。”
周大福一副很懂他“年轻气盛、爱慕美人”的表情,但花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泡到的女人,
“一会儿进去饭店后也记得机灵点,少看少说,多吃多喝。”
上海滩,枭雄林立,风起云涌,没什么本事,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知道啦,但好像是她在看我?”叶洛将手里的皮箱放下,一脸无辜。
“脑子瓦特啦,人家怎么可能......”
周大福哭笑不得,刚骂出口的话,却在花媚蹬蹬蹬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里给咽了回去。
他还真看到花媚匆匆推开拥挤的人群,扭着俏腰朝他们跑来。
那柔情似水,又带着一丝幽怨的小眼神,真是盯着自己身旁的小后生看呐!
“少爷~二少爷~”
花媚酥软的叫声很快就在人堆里传开。
“二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
“快进去告诉会长!二少爷他回来啦!”
“快快快!二少爷回家啦!都让开,都让开!”
人浪一声声传开,把热闹的婚礼声都给掩盖过去了。
叶洛笑了笑,回家的感觉还不错。
扭头看,周大福一脸茫然的表情也挺有趣。
“二、二少爷?”周大福感觉自己脑子一团浆糊,话都快说不清了。
“是啊,一路过来多谢阿叔你的照顾了。”叶洛笑着点头,从西装口袋里也掏出了一份金灿灿的喜帖,上面赫然写着“兄长叶洛亲启,小妹叶青青、妹夫林远诚邀赴宴一聚”,“今天是我小妹的婚礼,阿叔你一定要吃好喝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