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萱开始运动和重新跳舞,而我也开始投入到练习中去,除了经典剧目,我也开始自己编舞。最原始的舞蹈都是始于本能,借由本能唤醒肢体上的艺术。那么何不让芭蕾回归本源,甩开古典芭蕾里过多的技术性限制,跳脱出来,在步法的同时也更追求舞台效果。
我不断试验新的动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尹厉从不打扰,他像个忠贞的骑士,一路守护我,直到这一天。
我终于站在舞台上,站在尹厉给我的舞台上,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蠢蠢欲动的脚尖。
我不知道这个专场最后会吸引来多少观众,我也不敢想,我只知道泰勒夫人答应了会来,但我也无法预测她看后的评价。我甚至是有点害怕的。即使在过去身体最巅峰的时刻,我也没有站在过这么大的舞台上,舞台上的灯光都让我忐忑。
所以我决定最开场的时候蒙上眼睛跳。不去在乎有多少观众,不去在乎他们脸上的表情,而是只坦诚地表达我自己,忠于自己。
“越是真实的感情越是动人。”吴可在开场前这样对我说。
我对她点点头。尹厉请来的弦乐队开始准备奏乐,尹厉站在一边看着我,安抚地吻了我的额头。
“你是个奇迹。你是属于这一刻的。”然后他放开我的手,“去吧。”
我脱下他为我披上的衣服,露出舞裙,独自走过黑暗的通道,走到那偌大空阔的舞台上。管弦的声音响起,风穿过,有一些冷,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那是梦想最初开始的地方。我蒙上眼睛,去拥抱这片浓重的黑暗。
我听见幕布拉开的声音,我放弃视觉,换取用四肢的自由去体会空间,我在黑暗中假象敌人,那是一直伴随我的孤独。
从最年幼开始,我独自舞蹈,镜子是我的玩伴,有时候我也与地板作伴,我向我镜子或者地面上的倒影而舞,那里无法掩盖我的错误,我依据自己的影子校正自己。那是我的童年。
我在黑暗里模拟过往,让舞蹈的气息,音乐和色彩以及我的感情经由我的胸腔,流经我的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最后泉涌一般由脚尖和手臂倾泻而出,释放到舞台上。
我跳出我的高傲,我的不幸和忧郁,我在舞台上坦诚自己,撕开自己的伤疤,展露我那些对芭蕾充满恨意的岁月。
音乐在骤然间充满了鼓点般密集的节奏,我像困兽一般地旋转,带了芭蕾的步法,又融进现代舞的激烈。我在黑暗里起跳,拼命拉展开自己,把身体定格在空中瞬间,仿佛迟疑片刻才敢落地。然后便是挣扎,我的身体里仿佛有无数个自己,都想出逃,冲破芭蕾的桎梏,我变换跳着古典芭蕾和现代芭蕾,也加上拉丁和探戈里的部分动作。然而我身体里仿佛还有一种看不见的拉力,把每一个想要出逃的灵魂碎片捆绑住。绑在我憎恨芭蕾的身体里,要一起走向灭亡。我把所有的情绪都流露在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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