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这个刘从愿。
往日赵祯无人可用的时候看着还算顺眼,但是,这些日子张景宗时常过来,两者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刘从愿有时过分不识趣了。
便拿刚刚的事来说,别说是一个区区的右班殿直了,就算是赵祯现在要直接给许氏封号,也轮不着他来置喙。
或许刘娥之前说的是对的,人是会变的,自打雷允恭一案之后,刘从愿似乎自觉有功,也有几分不知进退了。
叹了口气,赵祯并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终归是跟随过他一场,现下刘从愿没有犯什么大错,他倒也不至于主动去跟对方计较。
但是,所谓福祸自取,要是他自己不长眼,那就没办法了。
“……太后娘娘,事情便是如此。”
承明殿中,刘从愿面色谦卑,将刚刚赵祯召见许氏的场景描述的清清楚楚。
“那许氏临走之前,还举荐了一个内侍,叫张从训的。”
“臣刚刚查过了,此人身家倒是清白,八岁入宫,在禁中侍奉已有十七年了,曾历外任,如今为内侍殿头,负责天章阁的洒扫之事。”
宋朝吸取了唐末宦官作乱的教训,对内侍的品阶压的很低,以从九品起,至正六品为最高。
内侍的转迁,不看能力,只看资历。
通常情况下,内侍官阶需满十年方得一迁,若有功,可以功抵劳,但每次转迁,不得抵用超过五年。
押班之上的内侍,除了按照资历之外,硬性标准是需年满五十以上。
所谓内侍殿头,是正九品的官阶,若以最低的从九品来算的话,这个张从训应该是已经经过一次转迁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只能算是堪堪迈入了内官的行列当中而已。
刘娥坐在上首,平静的听完了刘从愿的话,随后,她开口问道。
“官家吩咐你,查清楚此人的背景之后,让你将他调到官家身边侍奉?”
话音落下,立在刘娥身旁一名头发花白的内侍不由眉毛抖了抖,但是,刘从愿却依旧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常,恭敬的答道。
“回太后,是。”
“既是如此,你查清楚了之后,为何不去回禀官家,还有,官家不是说,让你将此事交托给张都知吗?”
“你为何不去寻张都知,而来了承明殿?”
这话一出,刘从愿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当下,他的额头上渗出一丝汗水,连忙跪倒在地,道。
“太后明鉴,臣是想着,张都知近些日子在查皇陵一案,恐怕不再宫中,一时难以寻到。”
“而且,官家身份尊贵,驾前侍奉之人,需得慎之又慎,所以,臣才想着,先来禀告娘娘……”
这话的口气有些急切,明显能够听出说话之人的慌乱。
事实上,刘从愿此时也的确惊惧不已。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惹了太后不悦,但是,却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明明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怎么这回……
“放肆!”
刘娥的怒火比刘从愿想象的要剧烈的多,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娥就拍了桌子,冷声道。
“官家乃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要调一个内侍到驾前侍奉这样的小事,轮得着你来承明殿多嘴?”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连官家的话都敢阳奉阴违,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杖责三十。”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刘从愿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磕头求饶。
但是,刘娥又岂会再听他多言,当下便摆了摆手,让人将刘从愿拖了下去,随后,对着旁边那名头发花白的内侍吩咐道。
“江德明,你亲自监刑,行刑之后,便让人将这个混账东西打发到皇陵去,为先皇守陵。”
“官家吩咐的那两件事,你亲自去办。”
“另外,跟底下那些人吩咐下去,官家乃是大宋之主,万民之君,此后宫中若再出现这等不敬官家之人,吾决不会像这次一样轻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