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侯夫人张氏仿佛才反应过来。
她抬头扫了眼被黎夜玉踩在脚下的刘婆子,以及或躺或坐在地上,七倒八歪的李嬷嬷等人,缓缓开口道:
“李嬷嬷、刘婆子……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夫人又没说要责罚她。”
“这丫头是市井出身,又一直在府外,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沈芙蓉抬眸瞧着张氏,忽而勾唇一笑,笑容里尽是嘲讽。
黎夜玉也用清冷的目光微微瞥了张氏一眼,一脚踢开了刘婆子,神情淡漠。
刘婆子摆脱了钳制,忙连滚带爬的缩到了角落里。
张氏一番法外开恩的话说下来,本该马上跪下谢恩的两人,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尴尬。
见屋中无人接口,李嬷嬷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面上一派感动折服:
“夫人真是善良宽厚,是老奴等人莽撞了!”
虽然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她擅作主张,但她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自然十分清楚夫人的手段。
看来今儿个是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
刘婆子几人见状,也纷纷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口中皆都不住称赞着:
“夫人真乃大善人!”
“这也就是夫人宽宏大量,这满京城找找,谁人能有夫人这般仁慈?”
更有人同时急声催促沈芙蓉和黎夜玉两人道:
“还不快向夫人请罪,谢夫人体恤!”
沈芙蓉杏眸微眯,面对这些人厚脸皮的自圆其说嗤之以鼻。
她懒得再看她们演戏,直接出声问道:“不知夫人唤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才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张氏身后的李嬷嬷闻言,重新上下打量了沈芙蓉一遍。
心想这小农女果真是非比寻常,不按套路出牌。
张氏沉着脸坐在上座,此刻心中一股浊气不上不下,憋闷得胸口胀痛。
先前她原本想利用侄女张秀娴,来拴住大公子萧天陌的心,谁知张秀娴不争气,怎么也入不了萧天陌的眼。
之后她又和张秀娴想出给萧天陌下合欢散的主意,想将生米煮成熟饭,来逼萧天陌就范。
奈何萧天陌好似长了千里眼般,愣是神不知鬼不觉来了一招以牙还牙,让她满盘的计划全部功亏于溃。
最后她不仅坏了和娘家的情分,侄女张秀娴也彻底身败名裂,被府里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静养”。
这结果对于她这个一向说一不二、养尊处优的当家主母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难堪。
要知道她上无公婆要伺候,下无叔姑要照料,又有嫡子傍身,在府里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鲜少有人敢忤逆她,就连夫君镇国侯也对她礼让三分。
如今被一个小辈落了面子,对方又是她一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萧天陌,她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她却抓不到萧天陌的错处,偏生又无计可施。
正当她对萧天陌感到无可奈何之际,可巧又收到了侄女张秀娴命人偷偷送来的书信。
信上言,被萧天陌养在庄子上的这个农女,竟然大逆不道的闹着要和家里断亲。
虽然这农女已被家里卖身侯府,本就该和家里断了关系,可她如今入了萧天陌的眼,卖身契也攥在萧天陌手中。
萧天陌如果愿意,随时可以为她脱了奴籍。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知道遵守三从四德,竟然一朝得了富贵,就先想着和生她养她大的家里撇清关系。
这样的女人不孝不悌,枉为人子,就应该被拉去浸猪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