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泰连声道:“肯定的,肯定的。”
“我们计划三天往返,最多不超过一星期。在这段时间内你和你的手下可能要受点累,帮忙照顾下这座化肥厂,三十六号幸存者都是我们从T市救出来的。”周戎停下脚步,按着冯文泰的肩,郑重道:“等我们从B军区出来后,会专门把这会儿陪大家共患难的人都接进避难所去。”
冯文泰想问什么,周戎压低声音道:“当然不是那种集中营式来多少收多少的民众避难所……你懂的,老兄。”
这点冯文泰当然能够意会,但他点点头,神色间还是有些迟疑:“周队长再专门从军区出来一趟接我们大家,会不会太冒险了?干脆我们一起走,反正那中巴车也够坐……”
虽然话说得好听,但冯少爷的担忧十分明显——谁知道你们还会不会从B军区折返回来接我们?
枪械已经被你们收走了,到时候你们自己进首长避难所享福,把大家丢在这化肥厂里自生自灭,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周戎在他狐疑的目光中重重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啊,冯兄!但B市地面基本已经沦陷,要是带你们开车进去的话,这一路冲锋陷阵……”他用手指指工厂宿舍方向:“你看到那孕妇没有?”
冯文泰满心疑窦。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大老远还带个孕妇?那是祥子的……那个!”
周戎沉痛摇头,满脸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要不是看在肚子里那个姓郭的份上,我们早自己杀进军区去了,还待在这化肥厂里干什么!”
冯文泰终于大悟,觉得眼前一切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你明白的,我们也没办法。不过还好首长那边可以派直升机,只要大家坚持到我们从军区回来,直升机一接,所有人都安全了。”周戎用力拍拍冯文泰的胳膊,笑道:“冯兄你劳苦功高,这事自然……”
“明白明白,大家是自己人,周兄不用跟我生分。”冯文泰沉吟片刻,又诚恳道:“昨晚多亏周兄出手相救,您那位小兄弟受了委屈,是鄙人的不是。”
他冲不远处等在厂房门口的保镖招招手,说:“叫卢辉过来。”
卢辉就是那眼镜男,咽喉处有一大块骇人的乌青,是昨晚被周戎手肘抵墙面,当着所有人面硬生生卡出来的。
“我一定得让这不争气的手下向那位小兄弟赔礼道歉,” 冯文泰无比恳切道:“此事非常恶劣,必须以儆效尤,请周兄体谅我这片苦心……”
两人又拉锯般退让半晌,周戎不负众望再一次失败了,只得勉为其难,回头喝道:“司南!”
司南从装甲车边一回头。
周戎很怕他还在吃那瓶糖水草莓,仔细看了看,觉得他手里没拿瓶罐一类东西,便招手道:“过来!”
司南在外人面前还是比较服从组织的,闻言慢吞吞走来,结果到近处周戎一看,他嘴唇角赫然沾着一小块干涸的粉红糖水痕迹。
“……”周戎不由分说抓住他,大拇指重重抹了两把。
司南用力扭头避让,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杀气森寒,让周戎瞬间想起在T市时,这人一骑机车从千军万马的尸海中杀出来,头盔下冰冷锋利的目光,也是和此刻一模一样。
周戎内心的小人立刻就投降了。
“这是昨晚那个拉你的。”周戎哥俩好地搂着司南,小声哄道:“他想当面给你道歉,喏,这才把你请过来。”
卢辉身材高大而脸色阴沉,似乎有些不愿意动,被冯文泰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单腿跪地,少顷又跪下了一条腿。
“昨晚是不小心手滑。”他咽喉受伤,声音也有点咕咕哝哝的含混不清,说:“对不起了,兄弟别介意。”
司南沉默地站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的侧影在黑色修身背心的勾勒下格外利落,因为腿很长,迷彩裤只能穿大一码,裤腰被皮带松松挂在胯部,脚上蹬着周戎给他找的一双高帮军靴。
正午阳光映着他冰冷白皙的脸颊,朦胧透出光来。
冯文泰眼神微动,掩饰般咳了一声:“周队长这位小兄弟真是……身手不凡,人又俊俏,鄙人都找不出词儿形容了……”
他掉头又骂手下:“你个混账玩意!直挺挺跪着给谁看,还不磕头?!”
卢辉忍气吞声,低下头去。谁料刚一俯身,肩头就被某只鞋底踩住了。
司南单脚一蹬。
——他的动作幅度很轻,但巨力却让这个Alpha瞬间趔趄,向后滚了出去!
紧接着他在冯文泰难以言喻的目光中收回脚,抹了抹嘴角的糖渍,一声不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