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他内里穿着已经半湿的青袍,外罩胄甲,大步进了殿来。
崔贵妃看着他,心痛难当。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来,寄托了她希望,令她骄傲又牵挂。
他脸颊带着胡渣子,好像更瘦了些,只是一双目光却越显得冷静。
他容貌肖似崔贵妃,可是性格更似嘉安帝,那眼神已经隐隐带着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回来了,回来就好。”
崔贵妃忍了又忍,笑着看燕追跪了下来向她请安,她温声问道:
“皇上那边如何了?可见了你?”
她的眼中带着对儿子的隐忍的牵挂,神情温柔,却半点儿不见之前的慌乱不安,好似并没有黄一兴奉命来给她送酒似的。
“见过了。”燕追点了点头,想起外间看到的黄一兴,眉头皱了皱。
儿子是自己生的,崔贵妃自然知道他心思有多深沉,他怕是有些怀疑什么。
崔贵妃似劫后余生一般,叹了口气:
“我近来病得很重,好几回都怕见不着你了。”
她絮絮叨叨的,燕追安静的听她说话:“哪知天可怜见,让我多活几日,能见到我追儿回来,我已是心满意足。”
“不会。”燕追摇了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外间,黄一兴还在那头,他眯了眼睛,问道:
“黄一兴来干什么?”
他没有转过头来,所以没看到自己在问出这话时,崔贵妃的身体重重的抖了一抖:
“之前容涂英叛乱,他是奉皇上之命过来的。”崔贵妃说到此处,皱眉问道:
“元娘此时不在洛阳之中。”
“我知道,在护国寺,皇上已经说过了。”燕追一听到傅明华的名字,便转过了头来,这下眉眼间的冰雪都似融了开来,眼中闪着愉悦之色:
“我晚些时候就去接她。”他按捺不住此时的好心情,难得多说了两句话:“此时洛阳并不安全。”
容涂英的爪牙尚未完全拨除,容家的人也没被逮住下狱,此时兵慌马乱,她挺着大肚子,洛阳并不是适宜她居住之所。
尤其是容涂英,定是恨自己入骨,所以傅明华在护国寺是最安全的。
她身边有朱宜春保护,哪怕此时燕追恨不能即刻便见到她,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强忍下了那分冲动。
“不。”崔贵妃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闭紧了双眼,忍住眼眶中的酸涩:
“你现在就去寻她,容妃之前来过,她杀了容涂英的儿子,容家已经派人前往护国寺了,她怀着身孕,是双身子的人,追儿,她不能有意外的。”
崔贵妃的声音有些颤抖,燕追一下便站起了身来,失声的问:
“什么?”
“容妃说,派往护国寺的人,一早便已经出城了。”
崔贵妃睁开了眼,大声的说:
“她腹中有你的骨肉,追儿,元娘不能出事的!”
燕追想也不想,转身便走:
“我回来之后再与您细说。”
侧殿之中,静姑浑身哆嗦。
她与崔贵妃主仆多年,又怎么不知道崔贵妃令她躲在侧殿是什么意思呢?
她知道崔贵妃心中的艰难与挣扎,可是恰因为知道,静姑才会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泪流满面,却不出半丝声音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