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五十步外从快步改为走步,车上人叫道:“臣鄙愿见将军!”
信陵君赶紧走上前来,也高声道:“无忌谨奉教!”左右门客认出车上之人是晋鄙,也纷纷将弓箭收起,打起口哨,将散开的门客们聚拢。
车在十步外停下,晋鄙跳下车,在其前引导的车右竟是前去传话的门客。到了信陵君身前,门客礼道:“大夫晋鄙闻将军之命,有要事回,愿亲见将军。”
信陵君道:“无忌谨领!”
晋鄙上前一步,拜道:“臣死罪,搅公子清闲!”
信陵君回拜道:“大夫有教,小子敬领。小子荒疏,耽于娱玩,敢情大夫回府相叙。”
晋鄙道:“事急矣,请为公子御车。”
信陵君见晋鄙满脸是汗,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回头对众门客道:“吾且随大夫回府,汝等少时聚拢后,一并回府。”身后众门客应喏。信陵君与晋鄙一起走向马车。
驭手见两人过来,就要下车让出驭手之位,晋鄙伸手拦住道:“事急从权,不必换位。”将信陵君让于车左,自己居于车右。站立定,驭手抖缰启动,望小城而去。车后扬起一溜烟尘。
信陵君道:“有何要事?军情有变?”
晋鄙道:“是也亦非也。臣闻公子欲令人往使圃田运粮,以济军中,果耶,非耶?”
信陵君道:“是也,孤不能见十万魏民尽居于死地也。”
晋鄙道:“公子之仁,感于天地。唯非其时也。”
信陵君道:“何谓也?”
晋鄙道:“公子养十万军,欲止于何时?”
信陵君道:“先以五十万石为质,大夫以为可养几时?”
晋鄙道:“十万大军,日费千石;五十万石,可养经年。公子欲其何为?明年再养之?”
信陵君一时语塞,道:“小子计短,愿大夫教我!”
晋鄙道:“民尽其力,地尽其利,治之政也。十万民众,抛土离乡者,为国征伐也。置其于无用武之地者,是弃民力也。民者,国之本也,弃民力则本弱,国焉强?方今之计,必欲十万之众得其所用。空耗钱粮,空费时日,虽曰存民,实与残民同,非计之得也。”
信陵君道:“大夫老成谋国,无忌不及也。愿大夫计之,今当何为?”
晋鄙道:“大梁尉此来,必有所计。大梁尉其无言乎?”
信陵君道:“大梁尉途感重疾,身不能动,口不得言,不得闻其计也。”
晋鄙道:“王命若何?”
信陵君道:“节符相合,无忌自当离军;唯大梁尉重疾,不忍离耳。故暂领之。”
晋鄙道:“公子,王弟也。为将未十日而替之,何也?必也深入虎穴,九死一生。故臣度之,王命与秦急战也。”
信陵君望了晋鄙一眼,道:“大夫之言,必有所本?”
晋鄙道:“非也,观大梁尉举动,而窃自揣度之。大梁尉身素康健,何一病不起若此。其逃于必死之地乎?”
信陵君道:“非也。孤不忍十万之众而赴虎狼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