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辄道:“行久矣?”
仲岳先生道:“归城后即启程,想已至矣。约以夜半而归。”
张辄道:“其登高一观?”
仲岳先生道:“喏!”转回来对几位弟子道:“先生命吾登楼而观,汝等不必相随,但留此处,凡有报事者,可命上东楼。”诸弟子回道:“喏!”
二人也不带侍从,直接上了城楼。守城的武卒自然认得,并不阻拦。仲岳先生告道:“但有报事者,可命上楼。”武卒应喏。
虽然城中戒备森严,但城楼中并未安排人员戍卫。远处的营盘,篝火袅袅,绵延十余里。夜色错觉,反而让营火更显明亮。
仲岳先生道:“秦人虽至,奈何吾安营已毕,戍卫已成,谅无他变。”
张辄道:“敌逸我劳,谅难久持。”
仲岳先生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张辄道:“兵法,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今秦人倍价,而四乡负藉。乡人虽得倍利,而秦人实利十倍。”
仲岳先生道:“秦人已足食乎?”
张辄道:“秦人不籴散粮,必百车而后可,而日可得五百。”
仲岳先生道:“日五百车,足资十万余人。日日如此,秦得持久,吾则疲矣!”
张辄道:“秦食一日,其国日费者少;吾食一日,魏国日费者多。是势不相敌!”
仲岳先生道:“先生得之于曾兄乎?”
张辄道:“曾兄,陈氏之臣也,虽伏于草莽,犹为士子,既委质焉,必无贰矣。”
仲岳先生道:“先生何以得之?”
张辄道:“曾为陈氏说我,吾为魏氏说之,交相言,而得其实。”
仲岳先生道:“曾氏为陈氏说,所求者何?”
张辄道:“和秦罢兵。”
仲岳先生讶道:“和秦罢兵?何出此言?”
张辄道:“非独韩也,楚陈亦将资粮以取秦利;即大梁,亦有商贾取利于启封也!南有楚,北有魏,西有韩,半天下负粮资秦,秦岂有绝食之日?或得乘其隙,以力破之可也,否则当暂与秦和以走之,万不能养痈为患。”
仲岳先生沉吟片刻道:“所言非谬。楚居江淮之会,本所交易。梁、郑亦以商通天下。齐也,衣冠天下,复有鱼盐之利。此皆可以利动也。秦者,重农而抑商,奈何以商行于天下?”
张辄道:“此适足以厚己而薄人也!”
仲岳先生道:“不然,倍利而贾之,何得持久?久则帑库必空,家室必残,而民必贫,而力必弱也。”
张辄道:“若秦居秦地,魏居魏地,各以力相持,自如先生之言。然则秦今据启封,乃魏之腹心,不必持久,但相持一月,魏必罢矣。”
仲岳先生道:“先生亦愿与秦和乎?”
张辄道:“臣愿早入启封,得其隙,而挫其锐;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而后以力破之。此上策也。”
仲岳先生道:“愿闻其次。”
张辄道:“奖励士卒,力战而不退,求一逞也。”
仲岳先生道:“愿闻再次。”
张辄道:“启封,小邑也。四方伏之,以断其粮,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