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究竟在绝巅之峰,又走了多远?
“你今天不打算杀了我吗?”赵子问。
姜望淡然道:“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理由杀你?给我送酒不是一个好理由。”
“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赵子说。
“我需要。”姜望道。
赵子想了想,终是道:“昔日我恃强凌弱,剃你头发,今天你剃我头,如此也算是两清!”
“我没有因为那件事情愤怒,当时输的人是你。”姜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赵子一时沉默。在那个星月原外的篝火夜,她一指削发,姜望无动于衷。
那时候她就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弱者。
如今……自己的确是了。
今日的对话和那夜完全不同,但又何其相似。
赵子莫名地又抬起头来:“总要有个理由吧!杀人需要,不杀人也需要。”
她的声音追道:“你就这么放过我,完全不计旧怨?”
姜望的身形已经不见,唯有余音袅袅:“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你可以感谢钱丑。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程,是你与他同行。”
剩下四个字,散如坠星:“还有孙寅。”
“我们都很怀念他。”——这句话只在姜望心中。
那横贯长空的星河已经消失了,夜色才一抹一抹地离去,白昼重现。
而赵子坐在那里,眺看窗外,正好看到一个戴着虎头面具的男人,走进天光大亮的房间里。
不管神侠在不在乎她的生死。孙寅这样的人,总归不会放弃同伴。
“这是在迎接我吗?”孙寅眼神莫名。
他恰恰撞上了余音。
同为黄河之会内府场魁首,对于姜望这个后来者,他难免有些别样的感触。
同样年少成名,同样世所瞩目,同样登天受人道之光,在走下那荣耀之阶后,却铺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你来晚了。”赵子说。
孙寅道:“我得到消息就赶来,已经尽量快。”
“此地不宜久留。”赵子说着正要起身,却又坐定在那里,在她额前,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将她恹恹而冷漠的美眸分割。
一缕断发而已。
惊世之锋并不在此痕而显,更无半点杀意残留。但一直到起身的这一刻之前,赵子都不知晓自己已被割了一缕发!
倘若这一剑割的是她脖颈,她也未必能知。
“确实是晚了!”孙寅说。
赵子伸出手来,将这缕断发接住,只道:“这下确实两清了。”
昔日削发,今朝还报。
姜真君确然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虽没有割秃,为她留了体面。但若下次做了什么事情,再让对方找上门来,此身性命必然不能再有。
……
……
顾师义死在东海,郑国国君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几度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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