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江望津躺在榻上,睁着眼在昏黄的烛光摇曳下盯着头顶的床幔,许久都没能入睡。
今日下人们收拾完隔壁的厢房时天色已晚,江南萧便没有把从自己那搬来的一应物什归置过去。所以,现在江望津的房间西侧放满了长兄的东西,包括那张他平日里用来写字读书的书桌。
江望津一闭眼,脑海中还能回想起长兄说那句‘我要用’时的模样。
长兄……果然是看出来了。
江望津有些好笑,笑自己那么大个人,在长兄面前总也禁不住做出那么幼稚的情态。
不过是不用书桌罢了。
但,在长兄妥协时,江望津还是难忍喜悦。
分明上一世也曾位列公卿,弱冠之龄便官至于此,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定国公——可也是在位最短的。
眼下,当年朝中老臣众口一词的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此刻却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开心得睡不着觉。
他果然错了,且大错特错。
原来他一直应该依赖与信任之人,从他出生起便伴他左右,但他却曾与之决裂。长兄明明那么好,即使是以两人现在并不能称之为亲近的关系也愿意迁就他,照顾他。
江望津眼睫扇动,他也还要更加尊敬爱戴长兄才是。
想罢,江望津缓缓合眸,逐渐陷入睡梦当中。烛火不知何时熄灭,屋内唯一的一丝光亮就此暗下,今日无月,有的只是无尽的夜色。
江望津再次醒来时只觉喉间一阵干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想去找水喝,却发现室内黑暗。
因为从小喝药的缘故,江望津其实在夜里的视物能力便弱了许多。
他坐起后漫无边际地扫视四周,但什么也看不见。
江望津抿抿唇,往床榻里侧挪了挪,轻轻敲了敲墙壁。
江南萧离开江望津的卧房时说过有事便找他,江望津并不是爱逞能的人,既然看不见,他便找人帮忙。
只是这样未免太过打扰长兄,江望津敲一下就停了,扣在墙壁上的手缓缓挪开,神游天际地想:不若熬到天明吧,他自己下榻去倒水喝。
江望津甚至回想起上一回自己被渴醒的时候,那次的烛灯好像是亮着的。
当时江望津并未多想,只因赵叔知道他的情况,每次夜里都会吩咐茗杏居中的仆役为他点完灯在离开。但眼下他思绪蓦地豁然开朗起来,他回忆起翌日燕来同他说的,当时赵叔特意把人全都遣散,不让人过来打扰他和长兄。
如今想来,那灯……是长兄特意留的吗。
江望津这般想着,喉头的那阵干涩似乎缓过去了,灼烧感也没那么难熬了。
及此时,卧房的门被轻轻扣动的声音传来,江望津骤然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眼睛看不见,耳朵似乎格外敏锐,他听见了来人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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