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陈新甲以为是他弹劾兴国公之事,结果却是松锦之败的责任问题,这就让他想不到而吃惊。
可谁知,兴国公又问出了他自以为做得很隐秘的向建虏求和之事,就更是震惊:这事怎么也被兴国公知道了?
陈新甲的心理防线连续被破防,猛然间更是听到他做梦都想不到的问题。
一时之间,他都愣住了,心中重复听到地那个耸人听闻的词:通虏?自己通虏了?
他心中有点疑惑,不过看到兴国公如此郑重的样子,就又猛然间回过神来:那些晋商和建虏做生意,朝廷禁止的东西,他们一直在卖,这不就是通虏么?
一念至此,陈新甲的额头顿时就冒出汗来了。
身为朝廷重臣,他当然知道,通虏这种事情,不但是重罪,而且还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数典忘祖!
看到他这样子,张明伟便明白。这个陈新甲,应该是之前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是说,他被钱财迷了眼睛,下意识地不愿往深处去想,一厢情愿地把晋商通虏当成了普通商人做买卖那种。
如今,被自己喝破,应该是给了他当头一棒,把那层不管是他有意还是无意蒙着眼睛的布给揭开了。这事情的后果,终归是把他给吓到了。
这么想着,张明伟便继续冷声喝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封疆大吏,皇上之前如此信任你,竟然干出了这种骇人听闻之事,以至于整个辽东失陷,几百万大明军民丧命。也是如此,大明江山社稷都是岌岌可危。你这等通虏,等同于谋逆。等我禀告上去,皇上必定震怒,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陈新甲“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全是汗水。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就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昂着头,看向张明伟,哭求道:“国公爷,行行好,救救小人吧,小人来世给您当牛做马,不不不,生生世世给您当牛做马好不好?小人真是冤死了,小人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啊……”
张明伟只是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等到陈新甲说得差不多之时,他才冷声说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收他们钱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想到会有今日?”
听到这话,陈新甲便跪在那,直起上身,使劲地给自己耳光,“啪啪”直响,只是几下,就嘴角流血了。
随后,他才继续向张明伟哭求道:“国公爷,小人是真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要不然,小人就算是再爱财也绝不敢收他们的钱。国公爷,救救小人吧,小人愿意来世当牛做马……”
张明伟也不急,就等着他求饶了一阵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听府里的说,你给我送了五万两银子?”
陈新甲听了,稍微一愣,随后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对对对,那是小人的一点孝敬,就是为了表达小人对国公爷的心意!”
“好,看在这个五万两的份上……”张明伟说到这里,见陈新甲脸上露出了希望之光,便再缓缓地说道,“你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得半点欺瞒,我看看可以怎么给你改个罪!”
之前张明伟一张嘴,就给了个谋逆罪名,要诛他九族。以他的权势,还有陈新甲所做得事情,还真别说,张明伟是有这个能力的。
如果能改个罪,至少不是诛九族,那当然是陈新甲所想要的,因此,他连忙回答道:“是是是,小人一定,绝无半点谎言。”
回答了之后,他便回忆着开始说了起来。
张明伟见此,便转头看了眼边上的书记官,见那边在记录,心中算是松口气,这算是诈出来了。
谁知,对于朝堂上的人来说,察言观色是一种基本技能。
张明伟的这种微小变化,被此时神经紧张,蹦到最紧处的陈新甲明锐地感觉到了。
顿时,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了疑惑,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国公并不知道这些事吧?
不过陈新甲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那些晋商做得事情,掩藏地很好,要不然早就被发现了。如果兴国公并不是真知道,就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个事情来!
这么想着,他就又有一个疑问了,黄云发应该知道这事都招认的话,他的下场会如何?难道是受刑不过才招供的?
他这边在想着,张明伟就发现有点不对了,便重哼了一声:“嗯?”
他这一声哼,顿时吓得陈新甲一激灵,整个人都抖了下。
抬头看去,就见兴国公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陈新甲知道让兴国公不高兴会是什么下场,便再也不敢东想西想,继续招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