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好,拉的是干货,我那几千斤柑子,再放几日肯定得坏,这回估计连裤衩儿都得赔出去了!”
“不让人活呀,不让人活呀!”
满堂商人,长吁短叹。
“哎,诸位老乡,既然水路走不通,为何不选择走陆路呢?”李韫扭过头找商贩们搭话。
“走陆路?更他妈坑!”
有商人数着手指道:“走陆路,得先从船上卸货,完了还雇佣马车,完了还得雇佣镖师预防歹人,完了还得交行税,过境税,唉……”
“这生意没法儿做了,还是回家买几亩地,抡锄头算咯!”
“买地?哪儿有你的份儿!好地段都被那些官老爷大地主占光了,咱这些贩夫走卒的能买到荒地就算不错啦。”
“老子回家养猪去!”
“那你也得交养猪税,还有屠宰税,税税税,税死你呀!”
“天底下当官儿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对!都是生儿子没屁眼儿的货!”
还好李韫是爵不是官,不然得被这些商人骂回祖宗十八代去。
“方才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诅骂朝廷命官啊?”
客栈外突然响起一声谩骂,接着一个黑衣大汉,领着六七个布衣壮汉,昂首阔步走进客栈。
黑衣大汉目光藐视,高傲得不可一世。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商人们赶紧低下头来。
“他是谁?”李韫问水生。
水生低着头,隐隐愤恨:“他便是打石场的监工之一,蔡童麾下的恶仆,名字叫做刘巴以,多数纤夫都是他带人抓走的!”
怪不得如此高傲,原来是官家狗腿子。
“怎么?老子一来就全闷屁了?方才一个个不是骂得挺欢的么,继续骂啊?”
刘巴以在客堂里一边转悠,一边骂道:“‘士农工商’为何商人排在最末啊?就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贱骨头!我可没骂你们啊,这是事实!”
“巴爷,您来吃饭啊?好酒好肉都给您备着呢。”
客栈掌柜的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赔笑脸。
“老子今天可没心情吃饭!”
刘巴以将掌柜一把推开,从怀中取出一本名册,高举对众人道:“石场那边儿的役夫不够了,县太爷又催得紧,所以今日我来是招几个有手有脚的,去帮着干活儿——
哎,你们可别说我是在抓壮丁啊,有名册记录,也有工钱可拿,一日八十文,很够诚意了!”
说罢,他将名册往桌上一丢,扫视满堂商人,高声问道:“那么,有谁愿意主动报名啊?”
他们这些商人都是靠脑子赚钱的,让他们去干苦力活,不同等于往火坑里推?
众商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巴爷,这不太好吧,这些可都是我的客人——”
“啪!”
刘巴以一巴掌将掌柜的扇飞了出去。
“我可是为蔡大人办事,你这点儿破生意比起送给白将军的花石纲算个鸟啊?”刘巴以骂着,又道:“若是没人主动报名,那我可就点名了。”
“你!”
“你!”
“还有你!”
刘巴以点到哪个,手下便架着哪个往外走。
“我不去!我有腿疾啊!”
“光天化日之下,你强掳壮丁,你……你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哼,老子就是王法!”
……
“姜老板,我看他挑的人,都是身材壮硕的,像你这种个子矮的,估计看不上。”李韫笑道。
姜雨瞪了个眼神,“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万一他点到你了该——”
“你!”
不等姜雨话完,刘巴以的指头,已指在了李韫眼前。
“啪!”
魏小武等人拍桌子站起,指着刘巴以破口大骂:
“瞎了你他妈的狗眼!”
“瞧不出我家公子一身锦衣,乃富贵中的富贵么!”
“再敢对公子不敬,老子将你拉上大街生剥活剐了!”
魏小武这几人,哪个不是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的狠角色!
几声呵斥,一个眼神,便叫刘巴不敢乱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