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道:“陛下能如此考虑,实乃英明圣主!”
李弘摆手笑道:“元芳不必恭维朕,昔日太宗令李公灭吐谷浑,就是顾忌种种,没有如前朝隋炀般直接在吐谷浑建立州县,吐谷浑都无法直接统治,何况吐蕃?”
关于吐谷浑,有杨广的前车之鉴,对于吐蕃,则有李治犯下的惨痛经历。
李弘吸取这两位的教训,才有了清晰的认识:“以我大唐的军威,败吐蕃之军不难,灭吐蕃就很不易了,若要统治那片高原之民,就不得不面对吐谷浑那般数度复国的情况……”
薛仁贵又问:“此次勃伦赞刃逃脱,是否有吐蕃谍细的参与?”
李彦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应是勃伦赞刃临时起意。”
薛仁贵道:“如此说来,若是勃伦赞刃成功逃回吐蕃,他对于我大唐的了解,将成为吐蕃君臣的宝贵情报来源?”
李彦其实已经考虑过这点,微微点头道:“不错!”
薛仁贵看向李弘:“陛下,依老臣之见,勃伦赞刃若真能逃回吐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弘微微皱眉:“老将军之意,朕不太明白……”
薛仁贵道:“有了对冷瘴的准备,如若再发生大非川那般正面对决,老臣有万全把握战而胜之,但吐蕃钦陵乃知兵之人,若是一味收缩防守,我唐军一旦深入国境,粮道补给不济,也难免有败军之危,想要战而灭之,需吐蕃主动出兵!”
李弘奇道:“那勃伦赞刃回到吐蕃,就能令吐蕃主动出兵么?”
薛仁贵抚须笑道:“此人是钦陵的亲弟,身份地位本就不同于一般将领,若是他逃回吐蕃,噶尔家族势必欣然。”
“途中若再有内卫引导,展现关中疲敝,陇右动荡,吐谷浑复国有名无实,吐蕃上下难免生出轻视。”
“老臣对于羌民部落是有了解的,每当他们产生难以解决的分歧时,外出劫掠是最佳选择,吐蕃一旦认为我大唐空虚,有可趁之机,引蛇出洞之策就成了。”
“若能一战大败蕃军,灭其精锐,挫其勇武,则苏毗可复,大局可定矣!”
听着薛仁贵的诱敌战术,李弘目露思索,李彦心中颇为钦佩。
这法子他也想过,却没准备使用。
不是此法不可行,而是他准备从茶入手,进一步加剧吐蕃国内的阶层分裂,勃伦赞刃逃脱属于意外事件,不在原定计划之中,不值得分神大费周章。
相比起来,薛仁贵被贬为庶民已经五年了,哪怕能从儿子薛楚玉处得到一些情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能提取出重要信息,做出可行性的计划,实在难能可贵。
胜算于庙堂之上,决胜于千里之外,薛仁贵的战神之名,绝不是一味在沙场上冲杀得来,这位同样是文武双全,在灭了高丽后,还为安东都护,留守平壤,期间抚恤孤老,提拔才干,令高丽遗民“欣然慕化”。
李弘性情沉稳,虽然有些心动,却也没有贸然决定:“薛老将军之言,朕已明了,当招裴尚书、安将军等将前来,博采众长,再定决策。”
薛仁贵不惊反喜:“陛下圣明!”
不过他老成持重,先提前说好:“此乃老臣浅见,战局之中千变万化,也许我们如今所言时,那蕃贼已被内卫所拿,甚或途中遇险而亡,那一切自是休提,还有那位武氏子,亦是意外变数,不好处理,不知太后那边……”
李弘眉头一动,嘴角微微扬起:“得老将军提醒,朕倒是忘了,是该向太后好好呈报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