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父故去,能够回答任侯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即将到京的王骥了。”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陈懋,也冷声道。
“还有就是,不要忘了,这次叩阙失败,对于三爷等人在迤北的谈判,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
“若是三爷那边出了什么差错,那咱们在这盘算的一切,都是镜中水月而已。”
好吧,这话是实话,但是听起来却总叫人沮丧。
一时之间,花厅当中的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半晌之后,最终还是张輗开口道。
“这件事情的确麻烦,既然如此,不妨先让底下的人上些奏疏,给罗通求情,想来也能暂时拖延几日。”
“至于旧案一事,一则是要想个法子,去跟王骥见个面,这件事情,恐怕还要蒋兄出面,再则,营救罗通一事,毕竟是圣母的意思,到底如何决断,我等还是修书一封,陈明利害,看看圣母那边,到底是何看法,如何?”
任礼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说着,他看了看蒋义,后者倒是有些为难,道。
“如此也好,但是王骥的身份,回京之后必然会进诏狱,想要见他只怕不易,这种事情,又不好让人传话……”
闻言,张輗揉了揉额头,道:“这件事情我来安排,锦衣卫那边的狱卒,上回已经被我们买通了,想想法子,应该能有机会。”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便算是勉强达成了一致。
送走了任礼和蒋义,张輗回到花厅,发现陈懋还坐在厅中,慢慢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似乎那花纹让他极为感兴趣一般。
见状,张輗苦笑一声,无奈道。
“舜卿兄,你也莫要太过多心了,照我看来,不一定就是有人私下跟宫里有什么联络,或许,就是太后有什么其他的消息渠道,得知了罗通的事情,也未可知,如今的局面,我等实在不好继续内耗啊。”
陈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口气倒是依旧犀利,道。
“二爷真是这么想的?也罢,既然二爷愿意自欺欺人,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日久自然见人心。”
张輗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同样捧起茶盏,掩盖自己的尴尬。
所幸,陈懋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换了个话题问道。
“最近一段时间,据说五军都督府那边,似乎不太平?”
提起这件事情,张輗也是一肚子气,道。
“别提了,自从范广和杨洪上任之后,联合于谦,搞了一个什么九边战略,说是要整合边境的兵力,将辽东,宣府,大同几个军镇中间,再着重加派兵力,建设几个新的重镇,相互呼应,连成一线。”
“不过照我看,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借此机会,将五军都督府当中的将领外调,打压我等的势力。”
闻言,陈懋也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大明如今的边防线上,真正能够称为重镇的,实际上只有宣府和大同两个。
次一等的,有辽东,宁夏,延绥,甘肃四个军镇,但是和前两个相比,无论是城防,驻兵,还是其他方面,都相差甚远。
总体而言,大明和蒙古的战略关系,正在经历由进攻到防守的转变。
洪武,永乐,乃至仁宣之时,基本以攻为主,因此边境隘口众多,方便及时供应大军粮草。
但是近些年来,大明趋于守势,这种边境战略,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从防守的角度来讲,整合隘口,集中优势兵力,增加边境重镇的数量,是必然的结果。
当然,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隘口众多,那么镇守的低阶将领就很多,如果整合起来的话,那么大多重镇,都需要有资历,有威望的将领前往镇守。
如今的朝廷当中,能够挑起大梁的勋贵们又青黄不接,因此,真要是落实了这个九边战略。
能够有这个资格出镇的,也就只有五军都督府当中的中高级将领了。
而这些人,恰恰是英国公府在五军都督府最大的底气,面对这样的局面,张輗怎么能不生气。
沉吟片刻,陈懋也有些无奈,道。
“二爷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情终归牵涉巨大,一时之间倒还不必太过担心,老夫指的是,任礼管着的中军都督府,最近似乎,也颇不平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