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祖一死,在如今这乱世当中,季家仍将难逃灭亡!”
麻霖闻言苦笑,不由仰天长叹一声,道,“也罢,公冶门主,你今夜便与季副门主一同率众离去吧,这江城府,昔日从我手中交出,如今也该重新交还我手了。”
公冶征泰身躯一震,目中神芒爆闪,惊异道,“这种时候,你还要接下此城?”
麻霖苍老面容平静,道,“这种时候,公冶门主莫非还不愿放手此城吗?”
公冶征泰肃然起敬,缓缓转身,正对麻霖,神色凝重而敬佩,郑重抬手抱拳道,“麻府司,论对横州,对江城府的情感,公冶远不如你!”
麻霖摇头道,“一城一地,不过死物,麻某不会难以割舍,麻某无法割舍的,是万万千江城父老。
城可丢,地可失,这些父老面对妖魔环伺围猎,纵是逃,又能逃得了哪里去?”
公冶征泰皱眉,“麻府司便是留下,不过白白送命。”
麻霖洒然一笑,迈步窗前,与公冶征泰并肩而立,远望灰黑的浮云笼罩着乌沉沉江面,天地间一片呜咽般的浪涛声。
他心中难得一片静默宁静,仿佛能隔江看到远江对岸的隐水宗,道,“自冯兄离去,韵音遁入空门,我调离是江城府,到而今皇宫异变,这方天地已不再是我要守护的天地。
我要守护的,仅有这片生我养我之地,我本天地一孤鸿,而今也该落叶归根!”
公冶征泰默然不语,转身,与之目视那同一片江水。
江水滔滔东去,他便如那赶潮之人,终是随潮水而去,一去不返,麻霖却是逆流而上,寻得一片宁静之所扎根。
黄巾门口口声声说要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最终到了这誓死关头,却是终究没那份决心与斗志。
只因从一开始,黄巾门的口号,便只是骗骗所谓有志之士的口号罢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这些年始终不得圆满,更难以极尽升华,迈入极神之境。
可如今,都太迟了。
黑夜已深。
黎明还会远吗?
江城父老能撑过这恒久的黑暗,等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吗?
难,难,难!
“麻兄,保重!你是志诚之人,若能存活,必可极神,公冶不如也。”
轰隆——
下半夜的江涛风急浪湍,浩荡江涛撞在堤岸上,发出沸腾的响声,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天地风波恶。
黎明果真未到。
数千异妖嘶吼之声,压过千重浪涛赶潮声。
黑夜中影影绰绰诸多异妖沿着江岸线迅速驰骋向江城府。
空中一声深沉龙吟传响天地,震荡风云,渊魔幼崽那庞大蜿蜒的身影,穿云破雾,携上百异禽声势浩荡俯冲而来。
魔宗第二波攻势已然来袭。
黎明之前,江城府便将沦陷。
远处上游江面上,一艘小船如箭矢般顺流疾驰而来。
船只甲板上,隐水神尼孤身一人,黑发如瀑,紧握隐水剑,目光熠熠紧紧凝视远方隐隐可见的江城府轮廓,清冷目光透着坚定,一身尼袍在江风中猎猎狂舞。
江城府城外十数里处的一座山丘中,一条密道门户被打开。
公冶征泰等人身影纷纷走出,他回身看了眼密道内一双双忐忑的黑亮眼眸,内心一叹。
他也仅能帮麻霖这么多了,若是再带出更多人,必然引起动静,届时一个难逃。
这俗世洪流,保全自身已是用尽了力,若还想庇护更多人,往往自身难保,他并非至诚之人。
“除非有奇迹。”
他回首看向被空中密密麻麻诸多异妖即将覆盖的江城府,摇头便要转身。
突然就在此时,远处南方的天空,诡异浮现了一朵火焰般耀眼的云彩,随后云彩弧线逐渐扩展被冲开,放射出无数道金光来。
火一样的朝霞托着一个金红的日轮出现在天边,洒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条条金鞭,驱赶着黑暗中的飞云流雾。
太阳?
南边怎会升起太阳?
黎明尚未到来,何来朝阳升起?
这莫非就是奇迹!
公冶征泰骤然驻足,意识到不对。
远方诸多空中的异禽,包括那强大的渊魔也统统意识到不对,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
那火球由远及近,迅速变大,火光浴满树木、平原、江面和地平线,彻底出现了。
一头巨大的火鸟,火花四溅,活像盛满刚出炉的钢水,耀眼刺目,发出震慑人心的鸣啼之声,与渊魔幼崽对峙。
但这还并非结束,突然南边天穹传来道道沉雷风暴之声,继太阳般的火鸟之后,竟有大片乌云迅猛扩张而来,俨然似暴风雨将要来袭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