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都城长安,平阳公主府。为汉武帝刘彻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病逝。大汉失去一位军神,汉武帝刘彻少了一条臂膀。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尤其是对22岁的太子刘据来说,他失去了一个最为强大的外援和靠山。如果没有亲舅舅的鼎力扶助,他这个在武帝眼里过于软弱的太子,恐怕早就下课了。他坚持为舅舅守灵,一方面是为了表达悲痛的心情,另一方面更是为感念自己前途未知而悲伤。而对另一个人来说,这个夜晚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太子!太子!”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刘据睁开眼睛,被一张明眸皓齿,宜喜宜嗔的俏丽小脸惊呆了。“小晴……?”他紧紧抓住少女的手,生怕一旦松开,梦境醒来,她便会再次离他而去。“太子!奴婢是寒玉儿,您认错人了!”少女用力挣脱,奈何刘据力气奇大无比,根本无法将手抽出。太子……?眼前景物逐渐清晰,竟然如此陌生。这是什么地方?大殿里古香古色的装饰风格只在古装剧里见过……面前的棺椁……长平侯卫青?!眼前一阵眩晕,他又失去了知觉。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偏殿的床上。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太医,太子怎么样了?”“皇后娘娘请放心,太子殿下只是伤心过度,气息不畅阻塞心脉,暂时晕厥,并无大碍!”“可他怎么还不醒啊?”这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刘据缓缓睁开双目,两张满是关切的面容逐渐清晰……“据儿,你醒了?吓死为娘了!”女子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滴在他脸上……皇后……娘……卫子夫?!虽然细细的皱纹布满眼角,但仍然掩不住她曾经的绝代芳华。“侄儿,你没事就好了!”另一个女子年纪比卫子夫稍长,皮肤白皙,满眼的关切。侄儿……平阳公主?!刘据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太医躬身道,“殿下已然醒来,便无大碍,臣告退!”卫子夫微微颔首。待太医退下后,她转向平阳公主:“公主,我有几句话要对太子讲……”平阳公主笑道,“皇后请便!”待平阳公主也离开,房中只剩刘据和卫子夫两人时,卫子夫神色冷了下来。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却听卫子夫冷冷道,“跪下!”她言语虽轻,却有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刘据身不由己翻身下床,跪在卫子夫脚下。啪!清脆至极的一记响亮耳光!刘据愣住了……疼!火辣辣地疼!不是梦!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刘据,你知不知道你我母子眼下的处境?你还有心情调戏侍女?”卫子夫声色俱厉,全身轻轻颤抖。“人家找你把柄还来不及,你反倒主动送上去?”“有你舅舅在,你这个太子还有些份量,如今你舅舅不在了,谁还会在乎你?”刘据愣愣地看着眩然欲泣的卫子夫,不知如何应对。卫子夫见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生冷的神情顿时软了下来,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据儿,大将军走了,为娘就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万一有什么行差言错,为娘和你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明不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血淋淋的现实就在史书上写着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卫子夫拭去眼角泪珠,拉着他来到灵堂前。平阳公主正在低声训斥那个叫寒玉儿的侍女。见两人到来,平阳公主道,“皇后,我把她交给你了!”寒玉儿扑通跪倒,颤声道,“皇后娘娘,奴婢冒犯太子殿下,罪该万死!奴婢知道错了!”卫子夫冷冷道,“知道错了就好。来人,拉下去,杖毙!”刘据大惊,“母后,其实……这事不能怪她,是儿臣……”卫子夫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据儿,你是太子,太子就要有太子的行仪威严!”她看了看平阳公主,继续说道,“半点差错都不能有,尤其是你舅舅不在了,明白吗?”平阳公主神情庄重,“太子殿下,皇后所言句句在理,太子殿下要时时注意才行!”刘据哑口无言,可是,那总归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两个小黄门快步跑进来,拖起寒玉儿就往外走。我去……来真的?“等一会儿……慢着!”情急之下他冲到小黄门面前,把寒玉儿抢了下来,两个小黄门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据儿,你干什么?!”卫子夫和平阳夫人都愣住了。拉一下手就要打死?这是什么逻辑啊?他顾不上其他,正声道,“母后,是我自己产生幻觉,把她错认成别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要罚……您就罚我吧!”面对平日里温顺谦恭,从不敢忤逆自己的太子,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小小侍女顶撞自己,卫子夫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平阳夫人目光游移,神情复杂,对两个还在发呆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下去吧!”小黄门走了,平阳公主低声道,“皇后,一个侍女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坚持,不如就遂了他吧!”卫子夫神色数变,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有如此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寒玉儿惊魂未定,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刘据也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给卫子夫鞠了一躬,“儿臣谢过母后。”卫子夫道,“据儿,安心为你舅舅守灵吧,好好想一想他的平生为人和娘对你说过的话。”刘据连忙答应道,“儿臣明白!”他现在的确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捊顺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卫子夫和平阳公主带着噤若寒蟑的寒玉儿走了,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清冷而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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