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般心思中,第二日过去。
第三日天未亮时,休养够了精神的百官们起床,梳洗,披上官袍,在家人们担忧的目光中,乘车前往皇宫。
准备参与政变后,第一次大朝会。
“爷爷,今天的朝会……”
内城,某座宅邸门口,何世安站在朱红大门顶的两只灯笼下,忍不住看向迈步上车,两鬓斑白的礼部何尚书。
这位曾在“**案”中,与齐平隔空打过配合的老人是少数几个,历经“永和”、“景隆”二朝。
皆明哲保身的顶级朝臣。
何尚书摇摇头,微笑摆手:“回去吧,不会有事的。”
然而门口的家眷们却没动,仍旧紧张。
当初夜宴,百官被关在皇宫许久,何家人险些崩溃,担心老爷子没了,整个家族也要除名,陷入悲惨结局。
但最终,何尚书安稳地回来了,可谁能想到,半年而已,就再次重演。
所有人都担心,太子真的会容许这些大臣“反复横跳”吗?
或者,推出一个靶子斩了,杀猴儆鸡。
“回去吧,若是殿下要我这条老命,也不会放我回来,”何尚书无奈劝道,见家人不为所动,只好说:
“太傅与我乃好友,当初也曾帮过他,那齐平看在这层关系,总也会留手些。”
这次,何家人明显认同,何尚书心中叹息。
当初给事中徐士升陷害齐平,他只顺手帮了个小忙,那是完全未将那少年放在眼中,可转眼,自己一家老小身家性命,却要系于那一人之手了。
世事变幻,何等莫测?
马车辚辚,何尚书趁车于青冥的天色里,进入皇城,抵达午门。
整个午门广场上,尸体已经不见了。
但只一日功夫,还未清扫彻底,砖石缝隙间,大片殷红的血迹。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令人本能恶心,战栗。
广场上,已经聚集许多大臣,“北凉”官员尚未抵达,据说其入驻乾清宫办公,晚上都睡在宫里。
可见地位。
这时候,广场上三三两两聚集,百官们各扫门前雪,乖顺胆怯如鹌鹑,生怕今天被太子……或者齐平拉出去立威。
苟的一批。
但有一波人却迥异。
正是身披绣瑞兽龙纹,锦衣华服的勋贵们,这帮人不掌权,可能量却不小,陈景当初肃清朝廷,也大都对其以礼相待。
故而,勋贵们傲气十足,毫无胆怯,此刻正聚集议论着什么。
最核心的一个,是一名身披浅蓝蟒袍,五十余岁,却已头发半白,一副被掏空身子模样的中年人:
晋王!
陈氏皇族血脉单薄,故而,虽然传承三百年,但被封王的寥寥可数,但好就好在,这封号是可以传下去的。
永和这一代,有兄弟二人,所以有了景王。
往上数,景王父亲这一代,只一个男丁,并无兄弟,再往上数一代,才有个亲王。
这晋王便是类似,年代久远的王爷的嫡子血脉,传了几代,早已远离权力中心。
也极少出现在朝堂上,上一次露面,还是陈景登基,祭祀太庙的时候。
存在感很低。
但今日,却宛若场上明珠,一副愤慨斗士模样。
“晋王这是……”
何尚书扬眉,低声朝身旁早来的礼部侍郎的询问。
后者低声说道:
“据说,这两日晋王在串联勋贵,意图阻拦太子登基,女子皇帝,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何尚书眯着老眼,语气复杂:
“皇室如今凋零,他们莫非还想争权?”
礼部侍郎道:
“谁知道,也许……在这帮宗室看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皇位啊,谁不贪心?”
何尚书冷笑:
“愚蠢。真以为太子年幼,便是好拿捏的?宗室……一群只懂享乐,没脑子的酒囊饭袋罢了。”
礼部侍郎苦笑,不敢接茬,说道:
“可人家是宗室啊,陈景弑兄夺权,都对这帮人礼遇有加,他们自然不怕。”
何尚书幽幽道:
“陈景终究是皇室之人,可以对外臣狠,但不好吃罪宗室皇亲,可……如今站在太子身边的那位,可不是啊。”
侍郎心中一动,正要询问,突然,午门钟响。
群臣一静。
大朝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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