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见了,怎的脸色愈发冰冷?
韩纲不敢插嘴,只能躬了躬身,默默退了下去。
狄进好似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倨傲,待得坐下后,品了一口茶,微笑道:“久闻韩公贤名,晚辈早该来此拜会的。”
“让狄待制久候了……”
韩亿则碰都没有碰茶杯,淡淡地道:“辽人于雁门关外集结,夏人谍探于丰麟府三州出没,这才是军国大事,狄待制不该于此耽搁!”
狄进道:“若丰麟府三州受夏人袭扰,战事正酣,辽军或许会乘隙突袭河东,然此时他们早早集于关外,令我军有了戒备,反倒只是威吓之势。”
韩亿声音愈发凝重:“契丹人贪婪骄横,岂可因常理度之?这终究只是揣测,狄待制慎言!”
狄进脸色如常:“河东禁军早已于雁门关戒备,防范于未然,可判断总要早早下达,才能做出更好的应对!”
韩亿心中很厌恶这种自信,声音冷了下来:“契丹铁骑一旦南下,那是关系到山河破碎的大事,狄待制的判断若是错了,能担得起这份重责么?”
狄进不答反问:“韩公可知,我与辽国使臣往来,为何能得到他们的敬重?”
“哦?”
韩亿微微眯了眯眼睛:“愿闻其详!”
狄进道:“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怕他们!”
韩亿目光一凝。
狄进看向外面,缓缓地道:“我是并州人士,出生之际,澶渊之战已经结束,然河东满目疮痍,至今二十余年,才恢复元气,可于文教上依旧落后,河东路少出进士……”
“同时河东依旧面临着北方辽人的威胁,如今夏贼还在西北一壁蠢蠢欲动,无论是辽军南下,还是党项人东进,我的家乡首当其冲!”
“但恰恰因为这样,才不能害怕,越是对辽人心生畏惧,他们越是耀武扬威,何况我们也毋须怕!”
“这些年的太平,恰恰证明在澶渊之战后,契丹人也不愿意与我朝生出大规模的冲突,断了岁币,损了民生,结果却掳掠不到什么财物!”
“契丹人并无信誉,但他们并不愚蠢,没有好处的事情,契丹人是不会做的,偏偏许多人看不清这点,每生一分胆怯,都是对辽人威逼的一次鼓励!”
韩亿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露出愠怒之色,偏偏无法反驳。
韩家本是河北人,后来移籍到了京畿,若论原因,其实也有几分避战之意,而对方自始至终是河东人,直面辽人威胁。
但这话实在刺耳,更有种他们这类臣子,骨子里对契丹人有一股畏惧,才会进退失据,举止失措!
“老夫错了……”
韩亿深深凝视了面前这个年轻的朝堂要员。
不是先礼后兵,此人根本没准备礼,或者说那份礼是给外人看,展现出自身修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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