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笑容愈发灿烂,还展开折扇晃了晃:“终有一日是什么时候?我将至而立之年,不才也服了绯袍,仕途顺遂,家庭美满,对了,你连个子嗣都没有吧?啧啧,可别等我百年之后,多子多孙,家族兴旺,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虫子,才爬出来囔囔两声,以示存在啊!”
王从善脸上的血痂都扭曲起来,语气愈发不寒而栗:“放心!放心!你能看到的……肯定能看到的!”
“也罢!你就沉浸在未来的复仇美梦中吧!”
公孙策凝视他片刻,笑容转为轻蔑,潇洒转身,大踏步地离去。
但等到他出了牢房,将钥匙丢给旁边候着的狱卒,面容却陡然沉静下来,露出思索。
对于“百工”伪装“司伐”被揭穿,公孙策并不失望。
这位无法识破最好,识破了也无妨。
关键在于,要有情绪的波动,由此产生种种反应。
只要有了反应,就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出线索,抓捕到那个“组织”最后的核心成员。
刚刚的王从善,显然就经历了这个过程。
揭穿“百工”,难免得意,才会开口与自己交谈,但在欧阳春的刺激下,又悲愤不已,于大喜大悲之间,露出了一些马脚。
“这个‘司灵’的年纪应该不太大,从孩童时教起么……”
当公孙策再度与包拯碰头,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王从善当时愤恨不已,若不是自己已成废人,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了,怕是要将我千刀万剐,即便如此,他的想法依旧是‘终有一日’!”
“可见王从善认为,短时间内那位‘司灵’是没办法奈何我们的,至少要等到十年之后,才能报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对,更像是要到二十年之后,毕竟我们都还年轻,二十年后也依旧屹立于朝堂……”
包拯听完,却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道:“明远所言,确有可能。”
“我知你重实证,不重感觉,但有时候查案,尤其是面对这种犯人,就是要靠不可言说的感觉!”
公孙策嘿了一声:“你想啊,王从善这个‘司命’收徒,和其他‘司命’收徒,是很不一样的!”
“他那时面容被毁,远走西域,改头换面,同样处于低谷期,权贵之家的子弟,凭什么跟随这么一个失败者,哪怕他将‘组织’的能耐吹嘘得再大,眼前的落魄总无法掩盖!”
“所以他不能寻找那种开了智的成年郎君,只有选懵懂的孩童,才会被其引领,逐步听信追求长生的妄念,对此深信不疑!”
“而选择孩童,也有一个方便之处,你还记得仕林参加过的天禧二年神童试么?”
狄进起初没有将神童试的调查分享,那毕竟涉及狄元靖,后来理清脉络,则予以共享,公孙策此时便联系到了那个上面:“能够参与神童试的,家境都很殷实,其中不乏权贵之家,如果‘司命’当年选择传人,就看中了这个条件,为何不直接从神童试里面挑选合适的目标下手呢?”
包拯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此言不无道理,如此说来,你准备从神童试查起?”
“正是!”
公孙策抚掌笑道:“与其大海捞针,不如从十多年前的神童试名单开始查,看一看里面是不是有幼童无故失踪,后来又回归族中的!”
包拯眉头微皱:“这个条件未免绝对,查一查可以,但不可先入为主……”
“那我就再加一个筛选的条件,天圣六年末到天圣七年九月之间,活动于京师之人!”
伴随声音传入,狄进走入堂内,手里正是赵德文的笔录,并且言简意赅地将宗室那边获得的线索讲明:“能够代表‘组织’,决策大事的,不外乎‘司命’‘司伐’‘司灵’三人,前两者当时是不在汴梁的,剩下‘司灵’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三人碰头,整合线索,颔首微笑:“就这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