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所言多地造反之事,大长公主有所耳闻,听说……就因为征召孩童之事,闹得各地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气数尽了!
半晌,大长公主才动了动,从衣袖中掏出帕子,沾了沾眼角泪水,转而看向白卿言时,神容变换,已经没了刚才的悲凄,眉目清明,语声朗正……
“即是如此,你便不该来!既然要成为大周女帝,你就应当知道……帝王决不能以身犯险,你……是大周女帝,是大周之本!半分意外都不能出!大周初立,百废待兴,还有你从大梁带回来的那些降将降兵皆是臣服于你白卿言的,你若出事……大周就乱了!为给祖母一人交代,你这是拿一国安危来冒险,这不是一个帝王应当做的!”
听到大长公主这话,坐在屏风之后的皇帝陡然站起身来,眼底露出杀气,这是一国大长公主能对反贼说的话?
他咬牙切齿吼道:“大长公主!”
本就束手束脚的全渔被吓得噗通跪了下来,黑漆描金方盘之中的翠玉酒杯一歪……酒水撒的黑漆方盘里全都是,全渔全身都在颤抖,身子僵直跪在后头,死死盯住映着烛光的油亮地板,大气都不敢喘。
他这辈子就是个奴才,顶天儿也就是成为了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即便是走到顶头儿成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在奴才里排上头一份儿也还是个奴才,惧怕主子,这是天生的,主子眼睛一斜都会惶惶不安,更别提皇帝此刻大怒。
大长公主对皇帝的吼声却充耳不闻,定定望着孙女儿,似痛心疾首,用力攥紧孙女儿的手,靠近她郑重道:“你是帝王,不是个武将莽夫!不该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祖母拿你自身来涉险!你身上压着的是一个国!从你成为帝王那一刻……你便不再是你自己的!是大周万民的!当以大周万民为重!这么简单的取舍……你不明白?!你父亲举箭射杀……你五个弟弟的取舍,你也不明白?!”
说到心痛处,大长公主几乎忍不住眼泪。
“大长公主!”皇帝怒吼一声。
可大长公主却像是浑然不知皇帝的暴怒,眼里只有自己的孙女儿:“当年项羽活捉汉高祖之父,扬言要将其烹之,汉高祖言……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杯羹!如此才能成就大业……若汉高祖似你,如何能成就大业?!”
见皇帝正欲大跨步从屏风后走出来,战战兢兢的全渔扑上去抱住了腿:“陛下息怒!”
端着毒酒的黑漆方盘落地,沾湿了全渔的衣裳,破碎的翠玉杯碎片扎入全渔的膝盖之中本应剧痛,可全渔浑然不知,他心中只有害怕,怕得声音都跟着发颤,却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力抱住皇帝的腿。
立在洛鸿楼内一直未曾离开的高德茂亦是跪地:“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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