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阴柔的面容,喜怒不明。
这阴面狐狸,倒是绷得住。
“王爷,你心虚了。”闻柒似笑而非,“这大半夜的佳人在怀,王爷不醉卧美人榻却跑来华乾殿谈丧事,实在少了几分可信,不是来刺探什么吧?比如——”微顿,含笑,挑眉,压低了语调,“看我这亡臣之女,可安好?”
昨个儿刺杀,今日个才来看人死了没,沉得住气啊。
嗯,这下,沉不住气了。
“胡言乱语,胆大包天。”
八个字,脸色大变,欲盖弥彰,不打自招了。
闻柒笑得更欢了,一脸谦虚:“王爷过誉了,臣女不敢为之事多着,比如杀人放火,比如趁火打劫,比如斩草除根,比如……多了去了,胆大包天?”声音再压低,“臣女哪里担得起,倒是王爷——”
话,点到为止,闻柒但笑不语,燕修怒极反笑:“本王倒是错看你了。”
那是,她是谁?
十一曾说,记仇坑人,阿七为最,阴人,她喜欢明着来!阴得他丫内裤不剩!
而且,她无耻!
闻柒笑得无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以后,”眼角上扬,肆意的张狂,“睁大眼看着点。”
好生狂妄,十三岁的人儿,养在深闺的庶女,他一国王爷半点捉摸不透。
这个女子,满腹心机,一朝没死,祸患无穷。
燕修冷笑:“本王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
“翻浪?”闻柒思忖,笑着,“我更喜欢翻天呢。”
三分笑,七分邪,这女孩儿,毫无章法。
燕修一时失言,这张狂到不着边际的话,竟让人莫名失措。翻天,覆地……不似戏言。
“夜半三更,耽误了王爷品花戏玉臣女可就罪过了,便在此恭送王爷。”忽然走近,十三岁的女孩,纤细,瘦小,接过一盏宫灯,提起,瞬间染着了眸间的光,亮得灼眼,还是三分笑,猫着嗓子,低沉,“夜路黑,王爷可要小心着点,亏心事做多了,哪有不怕邪的。”
燕修接过宫灯,笑得阴沉,转身,出了华乾殿。
闻柒叉着腰,笑眯眯,心情,爽歪歪。
“小七。”
闻柒侧身,往里走了几分,笑意微敛,换脸:“姐姐。”很是无邪啊。
光影摇动,闻华裳细细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孩儿,神色莫测:“这富丽堂皇的宫殿背后,太多尔虞我诈,妹妹,”闻华裳轻唤,带了些许无奈,“若是能远离,莫要扎进去,回头得好。”
妹妹——
多动听的话啊,几分真?几分假?
古人面皮多,宫里的女人面皮更多,谁知道真假,闻柒懒得揣测,对这位美人姐姐说不上防备,但也没多少戒心,一派坦荡荡:“那场大火,我是唯一一个毫发无损地活着出来的,这场是非之争,我能回头吗?”
闻华裳哑然,半响,失笑:“那场火并非天灾,你可知道?”
闻柒摊摊手,懒得装:“知道。”
“祸因呢?”
眯了眯眸子,她拖着下巴:“我猜是个宝贝。”
闻华裳颔首。
果然,就凭她醒来一天,遇刺两遭,皇帝慰问,王爷探访,那宝贝,不菲啊!
闻柒有点手痒了,问:“值钱吗?”
“兵权。”
难怪了!闻柒不仅手痒,心都痒了。
“大燕兵力十分,闻家手握八分,盛级必衰,然闻家久立大燕而不倒,你可知为何?”宫灯打着,照得闻华裳脸色微沉,眉宇间有无奈,有悲痛,太多东西,语气顿了,又顿,“非圣上仁慈,皆因一令龙虎,开国皇帝而创,闻家而守,不尊皇命,不从高位,唯有龙虎令才能调动那只隐匿于世的大军,能罢帝君,黜佞臣,能翻覆天下,正因此,趋之若鹜的人太多。虎视眈眈者,得之,如虎添翼;手握高权者,失之,祸患无穷。闻家早便入了龙潭虎穴,那一场火,只是引子,一场,夺的是绊脚人命、是那只隐匿军权,闻家注定因它盛,也因它败。”
一令,得天下,盛衰由此。一出,天下之争。
果然,这趟浑水,够脏,不过,那宝贝嘛……闻柒嘴角斜挑,眼睛发亮:“确实是个好东西。”
她啊,就见不得好东西,想……想藏起来,据为自己,多优良的品质啊,闻柒笑得贼亮贼亮。
“爷爷死前,可留了话?”
套话?还是?
闻柒嘴角一敛,一本正经:“他说,”细细想了想,“他死不瞑目。”
闻华裳一怔,眸光深了:“还有呢?”
“我说,”闻柒摩挲下巴,回了个大大的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