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渐渐远了,最后在沈江姩的视线中变作一个几不可见的圆点,那么大的上京,慢慢看不见了,才离故乡,却已经思故乡。
马蹄声急促的响起。
“姩姩!”
宋煜纵汗血赶至花凌渡,傍晚的渡口只余水鸭被疾驰来的马队惊得四散,扑棱着翅膀飞入江水,激起层层浪花。
宋煜驱马沿岸去追,直到来至岸边,不能再往前,他急急勒停汗血,他望着平静的凌江江面,他嘶声叫道:“姩姩!”
江面浩瀚,他的嗓音被江水吞没。
宋煜眼底一片苍茫惶惶,他突然失了全身力气:“姩姩...”
好似除了沈江姩的名讳,他没有别的措辞可以疏解心中郁郁闷闷之感。
她走了。
他来晚了。
已经酉时三刻。
燕青将马勒停,他抬手叫谢锦及那二十余位年轻人都停下来,没有去打扰那位高高在上却又孤寂难言的少主。
宋煜眸子猩红的望着江面,久久的注视着远方,偶尔过来一艘客船,到近处停泊,乘客下船,纷纷下船,有人接船。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却没有他要找的沈江姩。
宋煜突然回过头来,望着燕青道:“是今天吗?新兵是六月初六北上吗?还是明天?”
燕青沉吟许久,不忍道:“是今天。”
宋煜望着远方,沉默了。
***
时光荏苒,一晃二十日过去,辽东薛崇仁那边收到睿王目暂且没有动静。
宋煜病了几回,着凉,咳嗽,又不肯吃药。他时常忙完政事去花凌渡口看船,坐在江边围栏,看客船的人上上下下。
也时常在乾清宫陪皇帝用膳。
皇帝、皇后、还有皇帝给他指婚的未婚妻夏妍都在。
该是和美的场景,宋煜却如心内缺了一角,宛如流浪。
皇帝言道:“煜儿,夏妍这丫头在你囚居陋舍期间,在朕身边跪了三个月,对你痴心一片,你可万不能辜负啊。”
皇后亦温声道:“是啊,煜儿,如今先皇后沉冤得雪,皇上有心给你把终身大事办了,你也该收收心,年纪不小了,该和夏妍早些拜堂,要个小孩,过些安稳的日子了。”
说着,将宋旭推在皇上跟前,说道:“旭旭,你给父皇倒茶饮啊。旭旭这孩子可会心疼父皇了。”
皇帝笑呵呵的摸了摸宋旭的头。
宋煜有心事,他计算着从花凌渡到辽北要二十几日,此时沈江姩和宋慕之应该已经到了辽北了。
他那日自渡口回来,给辽北那边嫪文极去了封信,让嫪文极照拂些沈江姩,他那日看了她的令,是新进军医十五班领队,她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任性胡闹,要他给吹手的小姑娘了。
他对皇帝笑着说,“儿臣希望豫东的兵收回后再考虑成婚之事。”
“先成家后立业。”皇帝沉声道:“不耽误你收回豫东兵权的。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薛崇仁他也得权衡利弊。”
宋煜抿唇笑笑。
忽听得有急报传来,“辽北有急情禀报。”
兵将进得内殿,近来监国的是宋煜,诸事皆由宋煜打理。
宋煜说:“报。”
那兵将猛地跪倒在地,“启禀少主,辽北夏家军将领夏承安在和辽夷敌军战斗过程中,不知所踪,如今军心大乱,二十七万夏家军无人领导,几位副将意见相左,有颓败之意,辽北十四座城池有被辽夷狗贼侵吞之风险!”
宋煜立起身来,“不知所踪!”
夏妍惊呼一声,花容失色,若是吃了败仗...那岂不是夏家之败笔!她要为承安哥哥祈福,承安哥哥不会有事的!
宋煜将茶盏搁下,“皇上,臣回书房,与谋臣商议对策。国难当前,臣无心男女私事。”
“去吧。”皇帝道,“速速调大将去支援才是!偏生这个节骨眼上辽北出事,豫东若趁势作乱...可莫内忧外患,满盘皆输啊。天佑大宋,万万有转机!”
“不会满盘皆输。放心吧。”宋煜说着,起身回到御书房,那急报的兵将亦跟了过来。
皇后推了推夏妍的手臂,“你去照顾着些,莫使太子累坏了身体。他是块冰疙瘩,你得有些耐心捂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