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直王爷的欢天喜地相对应的,是东宫的愁云惨淡。
华善是大清早死的,走得很安详。
由于脾气横了那么一点点,来请安的子孙们见他“没睡醒”,也不敢叫下人叫醒他。匆匆请过安,各去上班了。到了早饭的时候他还没起来,才有人报告了西鲁特氏和在家轮休的观音保。
观音保小心翼翼地到了他的门前,轻声叫他,里面没有人应。也许血缘之间真的有心理感应,观音保莫名地觉得心慌。摒住呼吸,来到了华善床前,小心地打开帐门,把半幅帐子挂到帐钩子上。
华善睡得很沉。
观音保小声地叫了他几下,没有回应。观音保猛然发现——他玛法唇上的胡须根根服贴。
颤抖着手,伸到了华善的鼻子下面,像被烫到了一样地又缩了回来。既是“像”就不是“是”,那里的温度跟烫沾不到一点边儿——完全跟这屋子里的温度结为一体了。
观音保的心噗噗乱跳,咽了两口唾沫,他给自己打气,父亲、哥哥都工作去了,家里只剩老弱妇孺了,他得撑住。伸出手,往华善的胸口上一摸。老爷子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拍他两巴掌,他……完全没动静了。
观音保退后几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刻钟又或者只是一瞬间,他醒了过来。吩咐华善院中人:“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放进来!派人去请太太过来!”
有胆子大的还问了一句:“要请大夫么?”
马上被观音保的眼神剜了好几下。
西鲁特氏过来之后,观音保更有底气,悄声说了华善去世的消息。西鲁特氏怔忡片刻,很快面对现实——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打发人,叫你阿玛和你两个哥哥回来,你玛法是和硕额驸,他去了的事儿是要上报的,得快叫你阿玛来写折子。你先把身上的衣裳给换了!再叫人去你大姐姐那里、你叔叔伯伯们等处报信儿。还有信王府等处,你玛嬷娘家兄弟那里都要告知……”
到底是几十年的当家主母,一道一道的命令发了下去,有条不紊。合府上下一片悲凄之声,哭声震天,却也样样不乱。
温都氏、觉罗氏慌忙卸了首饰,带着孩子过来了,家里有头有脸的管事、管家娘子也都去了装饰,黑鸦鸦一地的人,哭得死去活去。
西鲁特氏一面试泪,一面哽咽着说:“开了库,取白布来做孝袍。爷们的青布靴青布鞋也赶紧着去做,叫针线上的给我快着点儿!再去支材料,扎棚子……”一面说着,一面改装束。孝袍要等,头发却是可以马上改的,首饰卸了,发型也改了。
原是两把头的,如今把左边的拆开,使一小扁方绕于脑后,余发使青绳系梢直垂下来。为就是“拆发摞单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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