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戍将狗托起,仔细打量了一遍,神情微凛。
不一定能活。
被虐待过的小奶狗,嘴边全是干涸了的血迹,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是不知道最严重的伤口在哪里。
他折返回去,到未关门的药铺买了金疮药,带着奄奄一息的狗回了城东的小巷。
生死有命,能不能活,看这狗的造化了。
或许这狗确实命不该绝,救回来的数日后,小狗活下来了,就是不会叫。裴戍这才知道,原来它嘴角的血迹,是被人割坏了嗓子。
那年的春日即将过去时,宋初姀还是没有出现。
兴许是碰上了更有意思的人,裴戍想。
她在城南施粥,很多人很多人喜欢她,遇到比他有趣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戍早就已经做好她随时会将自己赶出小院的打算,但是偶尔又会想,一处不值钱的私产,她说不定早就把他忘了。
就像是忘记路边一条狗一样。
春日末尾的时候,小奶狗又长大了一些,裴戍每日下值时都会给它带些好东西吃。
他本是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但是真养起来,那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对它好。
守城门的差事清闲却消磨时间,晚班归来已是寅时,裴戍归家,却发现院落中亮着荧荧烛火。
许久未曾出现的少女终于想起了这处私产,坐在屋中央的椅子上抬眼看他。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裴戍站在原地,突然就一阵心安。
“谁允许你养狗的?”
宋初姀脸色不好,她指着角落里被困成粽子的小黄狗,白皙的指尖晃花了裴戍的眼。
小黄狗看到裴戍回来之后就开始挣扎,宋初姀更气了:“你把它丢出去。”
裴戍挑眉,上前拿起狗就往外走。
宋初姀:“你做什么去?”
“丢狗。”裴戍头也不回,脚步生风,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宋初姀一怔:“站住!”
即将跨出门槛的脚一顿,裴戍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转头去看她。
“捡都捡回来了。”宋初姀偏头错开他的目光:“就当看家狗吧”
裴戍眼中笑意更深,动作飞快地为捆成粽子的小黄狗松开了绳子。
少女捆绳子的手法比包扎好不了多少,轻轻一扣就开了。
小黄狗从绳子里挣脱出来,见到宋初姀,害怕地直往裴戍身下钻。
裴戍没抬头,掌心落在狗头上,余光瞅见凑近到身边的裙摆。
淡蓝色的裙边随风摆动,扰人思绪,裴戍突然觉得许多事都想不明白了。
“我快要定亲了。”少女温和平静。
顺着狗毛的手一顿,裴戍抬头,迎着晨曦去看少女,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少女的脸。
“是九华巷崔家的郎君,行七,名为崔忱,与我年纪相仿。”
她嗓音淡淡,语气并无太多波澜,救下裴戍的那日,她就已经知道与自己定亲的人会是谁了。
九华巷的女子轻易不外嫁,如今世族里面年纪合适又尚未娶妻的只有崔忱,她猜得到。
裴戍喉结滚动:“崔忱,他.......”
他想问那人人好不好,可宋初姀却自顾自开了口。
“他生性放荡,酗酒行歌,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每日流连烟花巷,听说是许多女子的入幕之宾。”
少女稚嫩的脸上神情平静,意料之外的认真。
她说:“他这样的人,我不喜欢,也不甘心。裴戍,你若是不愿意与我亲近,我就找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