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寒风钻进半开的门,吹起宋初姀的衣袖。
桌案上的烛火闪了闪,带着墙上的影子微微颤动,光影重合,正对着门外之人。
宋初姀站在门前,没有让开,只是问:“郎君这么晚来找,可是有事吗?”
崔忱不见白日那股浪荡姿态,脸上少有的肃穆。
宋初姀眉心一跳,有些无措。
她太熟悉这样的崔忱了,宋家出事,兄长被冻死在荒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卿卿,有件事要告知你。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阵头晕目眩,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崔忱连忙松开紧皱的眉头,道:“卿卿放心,并不是大事。我记得,你年少时与谢家那个女郎似乎是闺中好友?”
宋初姀微怔,喃喃问:“谢琼出事了吗?”
问出这句话时,宋初姀脑中已经略过无数种情况。
谢琼与她不同,那个人不怕死,她是上战场的人。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谢琼离开建康时喝了个大醉,拉着她说:“宋初姀,我要是战死沙场了,把我的衣冠冢放在离你哥哥近一点儿的地方。活着做不成你嫂子,等我死了后,就日日缠着他,让他不娶也要娶。”
她知道那是谢琼的戏言,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会稽与王家郎君成婚了。
但那天月色清冷,她看着谢琼朦胧的醉眼,还是说了一声好。
若是谢琼死了......
若是她死了,她要抽时间去立一个衣冠冢。
宋初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着崔忱,在等他给自己答案。
崔忱道:“会稽城破,王家郎君被谢琼从城门上推了下去,谢琼被抓,不日便会被押送回建康城。”
原来还活着。
宋初姀听到答案,没什么情绪,只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未曾料到她会这般平静,崔忱怔愣了一瞬,道:“不知道。”
会稽与长安相距甚远,如今又快要入冬了,其间艰难可想而知,能否活着回长安也未可知。
宋初姀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崔忱没有多作停留,说完便回了自己院子。
宋初姀关门时,却下意识往墙边看了看。
沙沙风声吹散落叶,无人,只有清风。
九华巷世家盘根错节,消息互通,第二日,九华巷的世家便都知道,谢家没了。
萧、宋、谢......
曾经的世家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下一个会是谁呢?
或许是崔、是王、是卢,是整个九华巷。
世家为此战战兢兢许久,可却再也没有旁的消息了。
新君完全没有透露出要对世家下手的意思,九华巷再次安静下来。
有人说新君这是钝刀子磨,可世家又能如何呢,只能任他磨。
秋日走到尽头时,建康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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