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半個月时间都泡在河道里挖淤泥,等他服完役回家的时候双腿差点都废掉了,那段日子不堪回首,让阿牛对徭役充满惧怕。
今年要是不用服徭役,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
吴冲则笑道:“不仅是徭役,我听其他人说,可能皇帝今年还会减免咱们的赋税,说不定五月份就不用交赋了。若真是如此,省下来的钱到了年底还能给我母亲买件新衣呢。”
吴广瞥了一眼吴冲,暗自摇头。
这小子上个月在田里和自己说他希望公子扶苏继位,后来听说是其他公子继位时还显得十分失落。
没想到吴冲这个扶苏粉,一眨眼就被二世皇帝的诏书迷了眼,可见这诏书对于拉拢人心确实有用处。
说起来秦二世这道大赦天下的诏书,是有皇帝制度以来的第一遭,也是后世历朝历代大赦天下的直接源头。
或许是发现吴广神态有异样,阿牛和吴冲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阿牛疑惑道:“吴叔,你怎么一直没笑过?皇帝如此仁德,咱们今年或许都不用去服役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听到这话,吴广还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不用服役?
自己会不会服徭役,吴广不清楚。
但七月份到千里外的渔阳去服戍役,吴广则是忘都忘不掉。
扳着指头算一算,只剩半年时间了。
或是感受到吴广笑里蕴含的嘲讽意味。
吴冲想到之前他和叔父讨论二世皇帝人选时的场景。
那会儿叔父没有明说,但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扶苏不一定能当上皇帝。
吴冲当时觉得此事不可理喻。
扶苏公子乃是天下闻名的贤公子,又是始皇帝长子,怎么可能当不了二世皇帝,叔父真是太没眼力了。
哪知道后来传开的消息打了吴冲的脸,他心属的长公子扶苏还真没当成皇帝,反而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公子胡亥坐上了至尊宝座。
这让吴冲对自家叔父的眼光非常佩服,现在他见吴广又对二世皇帝的诏书并不看重,不由问道:“叔父,莫非你觉得皇帝不会减免今年的徭赋吗?”
敏感话题,吴广自是不会说的太露骨。
他只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
“有些事情啊,你们不要看他怎么说,而是要去看他怎么做。”
……
冬日的芒砀山,上空有一轮暖阳高挂。
一个瘦弱男子奔驰在山路中。
“阿季,阿季!”
他一路兴奋叫喊,声音之大,震得黄叶摇颤落下。
没多久,便奔到一处破烂木屋前。
“阿季!”
此时正有十多人在屋外的草地上躺着晒太阳。
其中一个壮汉撑起身子,骂道:“卢绾,你这竖子叫这么大声作甚,没看到乃公刚睡着吗?你过来,乃公一拳锤死伱!”
放到平日,卢绾必要和樊哙斗一斗嘴,此刻却没这心思。
他只盯着后方箕踞于地,嘴里叼着一根黄草晒太阳的中年男子。
“阿季,好事啊!”
刘季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将嘴里的草吐出去,这才望向卢绾,笑道:“什么好事呀?莫不是你在外面弄了个相好的女人,特意来与咱们说说?”
“哈哈哈……”
一片大笑。
卢绾翻了个白眼,又转而兴奋道:“我去外面探消息,听说新皇帝继位下了诏书,要大赦天下呢!咱们以前犯下的罪通通都赦免了,可以回家了!”
“回家?”
众人一听,顿时惊住了。
接着或哭或笑,情绪激动起来。
“大赦天下。”
刘季咀嚼着这几个字,笑起来:“这确实是件好事。”
卢绾期待道:“那阿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要不然今夜就走?我可是早就想回家了。”
所有人都望向刘季,能跟着他走到现在,自然是对其很信服。
“慌什么。”
刘季望向远方,那冬阳笼罩下的群山。
“此事不急,咱们先看看。诏书上说得算不了什么,咱们要看看官府是如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