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确定伤口并无化脓肿胀后,不禁微微皱眉:“孩子的大脑无法承受我的记忆,只能随着年龄,以梦和灵感的形势一点一点复苏。”
“直到头上挨了这么一下后,才全部回忆起来。”
坐在床沿,他闭上眼,认真检阅自己脑海内流淌的记忆。
——诞生。
葬身海难,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慈祥辛劳,却因疾早逝的母亲。
幼小的弟弟与抛妻弃子,冷漠无情的继父。
宛如恶魔一般,可怖又可恶的舅舅。
以及最后,舅舅那令自己回忆起一切的当头一棍,刻骨铭心的痛。
紧接着便是一声轻叹。
“八年时光,真如一场梦。”
伊恩睁开眼,黑暗中,一双晶莹的青色眸子像是宝石一般耀耀发光。
最后,手按在小腹处,伊恩忽然面色一白,喘了口气。
剧烈的疼痛令他登时满头冷汗。
一阵饥饿过度,混杂着腰腹使用过头的撕裂痛传来……这显然是劳作过久又没得到休息的结果,暗伤留下。
“真是作孽啊。”轻声吐槽一句,擦去头上冷汗,伊恩不恼反笑。
虐待压迫,无理由的打骂,甚至称得上是残害——如果不是自己苏醒,或许伊恩真的就一睡不起,就此长眠。
——只是。
倘若仅仅是如此,却也不算什么。
他还活着呢,不是吗?
伊恩前世虽然是工程师,但是历史可没挂科,综合此世八年的记忆,在这个大概是工业化前后左右的异世界,类似遭遇的孩子数不胜数。
即便不是哈里森港,哪个地方的学徒不是这个待遇?既然失去父母,寄人篱下,那该受着就受着,起码舅父给了他们兄弟两一口饭吃。
要知道,那些前工业时代进工厂的童工,天知道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白之民血亲照应的族规当真是帮大忙,假如不是舅舅是个疯子,两兄弟真的可以安全长大成人。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自家那便宜舅父。
他是真的人渣败类。
孩童伊恩或许不理解,但根据记忆,伊恩能确定,那个跛脚的男人是本地土著的地下线人,亦或是说被拿捏的工具人,热衷吸食一种拜森山脉原产的黑菇提取物。
这种成瘾性自然化学物质懂得都懂,沉迷的人等于疯了,不能当人来看待,就是畜生。
因此,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热衷找事打他的舅父会缩在自己房间里吸菇,享受醉生梦死,那算是过去伊恩少有能喘气休息的时光。
过去,为了吸菇,那男人半点余钱都剩不下,还经常需要向伊恩父母借钱。
而伊恩父母因故逝后,因为血缘和白之民‘血亲为重’的习俗,他必须收养兄弟两人,这不仅浪费他的时间,更浪费他为数不多用来买黑菇提取物享受的钱。
族人都看着,他甩不脱这责任,再加上一些私人原因,所以这男人总是愤怒地对伊恩兄弟施暴,发泄这怨憎。
“这谁受得住啊!”
回忆至此,伊恩不禁吐槽。
在他恢复记忆前,还只是孩子的伊恩就已经完全受不了这种根本没有理由的打骂,恐惧自己的死亡。
男孩甚至偷偷在墙角藏了一个塔勒银币,准备找机会逃出去。
虽然有些幼稚,但这也是一种选择和勇气。
换成现在的伊恩,恐怕也会作出类似的举动,最多更加完善。
傻子才想和这种疯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只是真正的重头戏并不是这些。
随着沉思,伊恩从记忆中,回忆起了一些更加重要的零星片段。
“好家伙。”
眉头紧皱,伊恩不禁直起腰,他看向位于另一侧房间。
那是自己那位两岁弟弟的房间。
即便是自己被虐待,伊恩也可以无所谓地笑一笑——一个人都素质低下到会对小孩施暴了,还能怎么样?只能顺从他,因为他癌症晚期。
不着急的话,就收集证据举报给族内的长老亦或是城卫兵,倘若情况危急就自己跑路,反正舅父要吸菇,总是会有时间给他准备。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两世人生,一个暴力虐童犯而已,有的是办法应对,自然能无所谓。
但现在。
“土著……交易……年幼的孩子……血祭……祭品?!”
回忆起诸多细节的伊恩,语调首次带上了愤怒:“这狗屎王八羔子,居然他妈的要献祭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