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汉子亲眼目睹“镖头”被一刀劈成两半。
暮色中,鲜血如泉,顿时亡魂大冒,趁乱扭头逃跑。
好在那些人似只在意押运货物,追杀意愿不强,年轻镖师险象环生,最终还是成功钻进林子,逃离战场,迈开两条腿,拼命狂奔。
画面一转。
晨雾冥冥,季平安“看”到前方出现余杭东城门的剪影,疲惫至极,狼狈不堪的镖师麻木地,拖着两条腿走向城门,却终气力不支,昏倒在路旁草丛内。
这时,画面行将破碎,季平安却强行以镖师为媒介,尝试占卜那伙贼人的来历。
画面扭曲间,他先是隐约看到一道盘坐在屋内的人影。
可还没等看清,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却蛮横地切断了星光传递的信息。
“彭!”
画面如跌落的镜子般,破碎溃散。
季平安只觉眼前一花,撑开双眸,看到四周是一静斋的铺子面,桌上摆放着铜钱与卦书,微风吹入,两张纸的边缘轻轻抖动。
小娘子正一脸期待而忐忑地看着他:
“有……有结果了吗?我相公是吉是凶?”
呼……季平安无声吐出一口气,轻轻颦眉。
果然,选在这里开铺子是有道理的,那劫镖之人背后,绝对涉及层次不低的修行者。
否则,也不会被强行中断。
见红姑一脸忐忑,嘴唇紧紧抿着,显然会错了意,季平安收敛思绪,微笑道:
“你的相公可是在脖颈处,有一块胎记?”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的某个位置。
红姑眸子猛地撑大,愕然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结巴道:
“对,他娘胎里带的……您认识他?!”
这句话甫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且不说,自己并未说过夫君的名字,连镖局名字都未提及。
单是过来前她便问过,这开卦馆的店主,乃至前几日从中州来的,也没有时间,通过询问街坊得知这些细节。
可……若非如此,难道真是掐算出的?只凭八字,就能算出容貌来?
季平安微笑道:
“他还活着,但很不幸地遭遇了一场血光之灾,他竭尽全力逃了回来,却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东城门外,你可多寻几人,沿着东城门北侧寻找,三里之内,草丛之中,可得其人。”
这也能算到?!
红姑猛地站起身,温婉的小娘子脸上满是激动与不敢置信:
“先生说的是……真的?我相公就在城外?”
她虽求卦次数少,但也知道,从没有哪个算命先生,会回答的这般言之凿凿。
季平安淡淡道:“若是去的晚了,是否还能活就不好说了。”
红姑一个激灵,不敢耽搁,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匆匆抓出十文钱,按在桌上,一个劲道谢,而后提起裙摆朝老柳街口奔跑。
季平安也没阻拦,他通过占卜,已经获得了部分线索,可以慢慢调查。
……
……
另外一边,红姑奔出街道,急匆匆拐过转角,钻进巷子,绕了一大圈抵达了自家的院子。
猛地推开门,就看到一对老夫妇在院中编筐,愁容满面。
“爹,娘……我知道相公下落了。”红姑说道。
老夫妇惊喜地丢下竹筐,便要询问,红姑却只说在城外,乃是有高人指点。
老汉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敢耽搁,忙套上驴车,一行人朝城外赶。
红姑一路上患得患失,她同样并不完全相信,只是想着,那卦师开了一家铺子,又跑不掉,若是假的,大不了再上门去问个明白。
忐忑中,驴车出了东城门,一家人沿着北侧一路寻找,刚出二里地,红姑猛地在草丛中瞥见一道人影,惶急地走过去,惊呼一声:
“爹!娘!人在这!”
老夫妻忙赶过来,大惊失色,忙拿出水囊泼在昏迷的镖师脸上,后者这才悠悠转醒。
茫然地望着家人的面孔,先是不解,怀疑自己在梦中,直到确认真实,两行泪水才流淌下来:
“我……回来了。”
红姑眼圈一红,捂嘴哭了出来。
但顾忌爹娘在场,不好扑到相公怀中,又哭又笑,旋即,心中猛地浮现出卦馆中,那名含笑坐堂的年轻人。
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他竟当真算出了一切……
不,那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分明是“神仙”,行走凡尘的活神仙。
她敬畏而感激地想着。
这种情绪,直到一家人赶着驴车返回四合院,年轻镖师大口喝了好几碗粥,又填进肚子好几个鸡蛋后,才终于平复。
老夫妇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
年轻镖师坐在家中的板凳上,擦了擦嘴角,攥着娘子的手,眼中犹自带着惊魂未定:
“我们只是去隔壁县城,接一趟镖回来,说是押送的一具棺材,去越州做生意的商户客死异乡,落叶归根。好像是死的人生前有江湖上的仇家,担心死了都不得安宁……一路上本来也没事,结果快天黑的时候,突然就杀出来一伙强人,武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