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们去了满城?”明卉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那宅子是汪家的产业,不过是挂在家仆名下,那地方位于闹市,利于隐藏。宅子里的密室也是外祖父让人修的,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在那里住了一年,你父亲悄悄出去打听外面的情况,并联系上了明老太爷和他的一个朋友。
那晚,明老太爷派人来接我们,说好在鸿运街口碰头,可是你父亲察觉到有异样,他让我带着两个孩子躲起来不要出去,他先出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再出去,可是我等啊等,你父亲却一直没有回来,后来有人拿着火把跳进院子,我听到他们说,有人看到墙头上杀人了,他们是进来察看的......”
汪真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明卉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娘,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明卉轻拍着汪真人的后背,就像过去的每一次,汪真人抱着她时一样。
汪真人全身颤抖,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可那种肝肠寸断、心碎如死的感觉,化作滚烫的疼痛,在她心底炙出一道疤,以为不去碰触就不会痛,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伤疤从未愈合,疼痛肆虐着她的身心,来来回回,不可遏制。
“他死了!前胸和后背各有一个血窟窿,满地的血,都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他身上冰冰凉凉,他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了,可他是那么温和的人!
师君已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不祥的,我克死了兄长,又克死了母亲,我又克死了他,我的夫君......
我这样的人,不配做妻子做母亲。
若是那一年在洛水之上,我没有和他搭讪,他带着阿骞早已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他是假死之人,世上早无明峦,他无牵无挂,无惧生死。
可我和他成了亲,他有了我,有了你,他便有了软肋。
我对不起他!”
汪真人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她不敢去看面前的少女,不看,往事便只是一场梦境;看了,那便是透心的血洞,刺骨的疼痛。
活了两世,明卉从未是谁的妻,也从未为人母,她甚至没有深爱过谁。
霍誉与她,只是婚书上刚刚开始有些好感的另一半,是成亲后自由生活的合作者。
汪真人那如粉身碎骨般的痛苦,明卉无法感同身受,汪真人认定是自己不祥的想法,明卉更是无法苟同。
就如没有人能够理解明卉看到手弩时的痛不欲生。
而汪真人口中的“他”,于明卉而言,还只是枣树胡同小祠堂里,墙上的那幅画像。
过年的时候,她给那画像行过礼,磕过头,西城明家至今仅三代,那画像代表着第一代。
只是,以前他是她的小叔,而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那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并非明峰明老太爷,而是明峦,明家那位少年得志,却天妒英才的二老太爷明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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