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影响,虽然随着战争结束,于谦卸任京营提督大臣而有所减弱,但是却依旧存在。
就拿这桩贪渎桉来说,若不是范广主持,而是别的勋贵,那么兵部想要插进去手,绝对是千难万难。
但是范广就不一样,他本身是于谦举荐上位的,而且,同为天子党,再加上范广自己在京城根基不深,都决定了,他会依靠于兵部的力量。
这就给了兵部更进一步,从军府攫取权力的机会,而这个整饬军府,母庸置疑,更是文武之争中的一个关键节点。
张輗和于谦,代表着文臣武勋两大力量,同时,也代表着天子和南宫之间的争斗。
天子并不昏庸,所以,他一定清楚,将此事交给于谦,就意味着给了文臣彻底压倒勋贵的机会。
毕竟,整饬军府的权力,意味着掌握了军府绝大多数官员的升降黜陟之权,在查证的过程当中,大量的证据,会让于谦在之后武臣的选用上,有极大的发言权。
更重要的是,有一便有二,兵部这次如果能够主持军府整饬,地位便隐隐跃然军府之上,此后再有职权冲突之时,便可引援此例压倒军府。
如此种种,必会导致文盛武弱,站在天子的角度,大抵是不愿意看到这种状况的。
但是同样的,让英国公府重掌军府,也同样绝不是天子想要的,所以说白了,现在实际上是两难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么最后,就要看天子到底如何抉择了。
所以事实上,这才是俞士悦真正想要劝戒于谦的,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天子应该正在犹豫当中,任何一点筹码,都有可能影响天子最终的决定。
尤其是于谦,他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错,像是这种当廷顶撞天子的行为,更是大忌。
这种时候,于谦应该做的,恰恰是低调恭顺,让天子信任他,如此一来,才能放心将主持整饬军府的差事交给他。
相比之下,区区一个内宦在京畿附近强买强卖了几百顷田土,实在是不值一提,就算是于谦的担忧是真的,宋文毅是得了天子授意,在为皇庄攫取私产,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天子闹得不可开交。
这中间的道理,不必明说,于谦自然清楚,看着俞士悦诚恳的神色,他叹了口气,道。
“俞兄放心,我晓得其中轻重,此后行事,自会谨慎。”
得了这句话,俞士悦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于谦总算是按下来了。
虽然说,这次当廷冒犯,让天子着实生了一通气,甚至特意让他前来警告,但是,毕竟有之前的情分在,只要于谦肯低头,俞士悦相信,天子依旧会对他信重备至。
怕就怕,于谦这个认死理的性子,再去跟天子闹腾,昨日奏对便可看出,天子虽然信重他,可毕竟耐心有限,不可能无限制的纵容他一直如此顶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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