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留下来?”
苏荻、徐灌山都计划带着家小返回狮驼岭新寨去,柳琼儿却走过来主张都在金砂沟寨定居。
徐武江、徐心庵在歇马山立足,除了最初的逃军武卒以及收编一部分残寇外,还暗中从下房徐里招揽了三十多名关系交好、生计艰难的青壮;这些人的家小,以及这一个多月来从淮源附近逃避匪乱、以及跟这边都彼此沾亲带故的难民,在夺兵之变后都从狮驼岭新寨新紧急撤到金砂沟寨。
诸多家小有二百五十余人,加上已经正式迁居金砂沟寨的,总计差不多有四百人,丁口都抵得上鹿台南寨了。
苏荻、徐灌山却不是特别心痛狮驼岭新寨已建造、开垦的田宅,而是担心金砂沟寨地势狭小,哪里容纳得这么多人?
金砂沟寨前前后后也就建了五六十间木排屋,而非五六十栋院子,屋舍都非常的紧缺。
兵荒马乱的,五六人甚至七八人在酷暑时节,挤一间狭小的木屋,大家都能勉强忍受,但长期以往,还远不如住窝棚呢。
再一个,金砂沟寨附近也就开垦出四五十亩菜地,这么多人的吃食,基本都要从外部肩挑背扛运来,这部分额外的消耗,日积月累就相当惊人。
而溪谷采金目前仅能容纳七八十名妇孺,铁匠铺规模有限,十一二人做工就足够了,多出来的二三百人没有田地耕种,做甚,闲在那里?
而人都留在金砂沟寨,狮驼岭那里所建的新寨屋舍以及开垦的田地,就抛弃掉了?苏荻、徐灌山他们无所谓,但太多的人眼里,田宅才是一切的根本,是他们的命|根子,怎会愿意轻易舍弃掉?
也不是苏荻、徐灌山要跟柳琼儿唱对台戏,关键他们还得说服诸多家小都同意留下来才行。
面对这一系列抛过来的问题,柳琼儿头大如麻,看到徐怀带着殷鹏、郑屠在下面的溪谷里跟寨子里的半大少年们比试角力,心里气得直想戳他的小人,但神色却镇定的说道:
“这条溪谷此时每日能采得七八贯钱的金砂,已叫很多人瞪目结舌了,但现在金砂沟寨也算有点势力,日后也不怕别人来夺。不过,荻娘你们有没有想过,倘若这条溪谷每日可采集的金砂真翻三五倍,情势又将如何?”
“这溪谷每日还能采到三五十贯钱金砂?”徐灌山惊问道。
组织百余妇孺每日采得七八贯钱的金砂,便抵得上一两千亩上好的水田或三四千亩旱地所出。
而倘若再翻数倍,每日能采集三五十贯钱的金砂,这个数字就吓煞人了。
徐灌山怀疑柳琼儿是胡说八道,但也没有办法质疑。
左右乡邻早八辈子都知道金砂沟有金砂,但每年都有破落户过来淘金,所得连糊口都难,谁能想到柳琼儿过来后,让人将大树剖开来,却是要比木盘淘金爽利数倍?
鹿台寨的选址,主要还是方便族人耕种青柳溪河谷地的田地,而在地形平缓的河谷处建寨,建造成本自然要低廉得多。
狮驼岭东坡新寨尽可能挑选平缓的山峪,但也已经高出平地近二十丈,同样一栋屋舍,开僻山道、伐木烧砖等事都要麻烦许多。
而到金砂沟这边,地形更是险僻,还要专挑高险处建坞堡,然而再修盘山道与外界联系起来,柳琼儿想想都头痛,问徐怀:“你知道崇皇观历时多久修成,历年来又花费多少钱粮增补修缮,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
“你不是刚吹嘘这溪涧里每日可采三五十贯钱的金砂,你真能想办法做到这一步,钱粮不就够了?”徐怀说道。
上房徐几家在玉皇岭兼并那么多的田宅、草场,在淮源、泌阳等地又有好几桩生意,但要养那么多人,一年到头落到手可能也就几千贯钱。
当然,徐氏能在桐柏山乃至泌阳县、唐州都称得上大姓豪户,跟数代人的积累关系更大。
不过,这条溪涧每年真要有上万贯钱的产出,也绝对不是小数目,支撑后续两到三座军事坞堡以及车马道的开僻,也是够用的。
关键还是在于说服众人,同意将这么多的钱粮,用在修军事坞堡上。
在不久即将到来的建和元年,赤扈人大寇中原,大越面临亡国大祸这事,这话说出去没谁会信的,那要如何解释花费这么高的代价在这里修建军事坞堡的意义?
别人并非任由摆布的棋子,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主张,徐怀只能叫柳琼儿继续站出来背这黑锅。
反正漂亮的女人,就应该有资格任性。
“你说此间事了,就要出去游历,然而又要在这里折腾这么多事,”柳琼儿狐疑的盯住徐怀,说道,“你是否想将我诓在这里给你做事?”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丢下的,”徐怀说道,“这事也就是难在说服人决心去做,但事情能安排下去,武良叔、武坤叔他们都能盯住这摊子事,哪里需要你系在这里?你别那么多小心眼,好不好?”
“天下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可说定了,不许将我扔下!”柳琼儿不放心的盯住徐怀叮嘱。
“拉钩?”徐怀伸出小拇指,叫柳琼儿拿小拇指钩过来。
柳琼儿的指肚嫩滑柔软,徐怀心神一荡,禁不住想抓她的小手,柳琼儿却飞快的将手抽了回去,真是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