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源兵马以白涧河为界,暂时不会直接趟过溪河进入西岸追杀溃敌,这叫有如丧家之犬的郭君判、潘成虎总算找到喘一口气的机会。
虽说七月夏暑,郭君判、潘成虎两人此时的心却像是浸在冰水一般,他们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就稀里哗啦的败了?
他们做了啥缺德的事,老天爷要这么折腾他们,就这么看他们不顺眼?
就算两千头猪挤寨子里,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就被杀成这样啊!
再看看身边就剩不到十名手下,也都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地歇力的郭君判、潘成虎愤闷、惘然,而不知所措。
这时候见东岸没有兵马追杀过来,他们二人才打着赤膊,将湿辘辘直裹脚的长裤脱下来,将水渍绞干,光着毛腿在太阳下晾晒,说不出的狼狈,他们甚至都无脸面对同样狼狈不堪逃到西岸的部属。
徐氏这头莽虎,为何如此的凶猛?
他身手强横就算了,但为何每一次都是是那样鲁莽,出手都是那样的无理,却又每一次恰到好处的捅在他们最柔弱、最无力之处?
是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叫老天特别的偏爱、眷顾那莽货吗?
过了良久,他们才垂头丧气的捡起刀矛,沿岸往北收拢溃兵,但在聚拢百余人马后,他们也不敢在西岸多滞留,而是径直往西逃去。
他们已经丢失掉所有的骡马,就怕淮源乡营渡河追杀过来,他们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
联军在西岸也有据点,但之前的溃败,叫他们怎么敢避入这些同样单薄不堪的营寨之中?能逃脱一次还嫌不够幸运?
而他们也看到这几处据点里的守兵,这时候也正惊惶不安,或许不待淮源乡营主力杀入西岸,就要弃塞西逃了吧?
“老郭,下回我们再撞到那莽虎,不应该让那些身手差一截的部属去挡,应该你我联手,将他斩杀马下,就不会再被搞得如此狼狈!”一路西逃,潘成虎不忘跟郭君判总结此败的惨痛教训。
“或许吧!”郭君判暗地里思量他与潘成虎联手,真能否在战场上将莽虎压制住,牵住缰绳,勒停胯下抢过来的那头毛驴,打望四周的地形,跟潘成虎说道,“那周添却是心眼贼,第一时间从西寨门逃走,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看下次在战场遇到那莽虎,拉上周添,或许才有胜算。”
“老郭,你也莫长他人志气,那莽虎是强,但绝不至于我们二人联手都打不下来,需要周添那没卵货做甚?”潘成虎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莽虎身旁徐族高手不少,徐武坤、徐武江自不用说,小一辈里小旋风枪徐心庵今天杀入寨子里,身手也是强横,我们哪有联手阴那头莽虎的机会啊?”郭君判叹气道。
贼军在白涧河西岸还建了几座营寨,以从西面围困军寨,但跳虎滩贼军稀里糊涂败得太快、太惨,西岸的千余贼兵没有胆子再守这些简陋据点,午前也稀里哗啦往西逃去了,留下一地的狼籍。
徐四虎、仲和等人这时候也各率一队人马,进入白涧河西岸,目前已收复西岸紧挨着白涧河的两处据点。
往西不是不能收复更多的据点、村寨,但当下主要还是受限于人马太少,不能随便分散兵力。
不过,有此战之威,白涧河以东的匪患威胁也彻底解除了,邓珪再召集白涧河以东区域的乡兵寨勇编入乡营,想来不会再有什么阻力。
乡营兵力很快就能得到更大规模的补充,到时候再正式进入白涧河西岸也不迟。
“乖乖个隆里咚啊,就是两千头猪关这寨子里,也不至于这么快杀败啊!郑爷我以往怎么会叫这些货色吓得两腿跟筛糠似的?”郑屠爬上寨墙,往西北方向眺望沿岸打捞上来的死尸,都难以置信跳虎滩一战,他们就这么赢了?
“……小爷,你他娘杀入贼寨可贼是生猛啊,看着你从寨子里浑身是血,再次登上寨墙,徐恒那个没腚眼了,腿都打起哆嗦来!”郑屠太兴奋了,虽然他今日没得机会上阵,而是跟随在邓珪等人身边观战,但激动得就跟吃人参果似的,喋喋不休的说他所见几人的反应,说道,“邓郎君跟王禀相公夸你刀弓,说你要是能写策论,定能跻身兵部试;又或者直接去考绝伦科……”
当然武举讲究文武并重,邓珪武举出身,但谈及文事,可能比王禀这些人差一截,但并不在寻常士子之下。
而考虑有些将门子弟以及军中有功将卒身手强、而文事更弱,朝中科举还专门设立绝伦科,进一步放低对策论等文事考核的标准,而对弓刀骑射的考核标准提到更高。
因此禁军之中得以推荐应试绝伦科的,基本都是身手强横一时的人物。
而在崇文抑武的传统下,三年一期的武举、绝伦科入选者,人数都要远远少过文举,因此邓珪这么说,算是极高的称赞。
徐怀却此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能如此摧枯朽的再次斩获大胜,所有人都很兴奋,觉得不可思议,徐怀反倒有些兴奋不起来,暗感朝堂所有人或许也都沉溺于一种不清醒的自信里,而无视危机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