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琼儿直觉后脊凉气直窜,下意识要往车厢的角落里缩去,仿佛身前伏着一条噬人的毒蛇,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他连肉带骨都吞个干净,但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徐怀今日摆出杀人的架势来,仅凭王禀在背后撑腰,也不会这么快叫唐令德服软。
除了蔡铤派出刺客想取王禀性命外,事实上王禀在唐州要落下什么把柄,甚至哪怕是显得不那么“安分守己”,真正能决定王禀命运,以及能决定大越绝大多数臣民命运的那个人,会不会对王禀进行更严厉的处置,也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
王禀不介意借他的名义行事,但要注意好分寸,不能弄巧成拙了。
“柳姑娘刚从悦红楼出来,身边都没有一个使唤人,她雇我过去凡事有着跑腿的,却是与王老相公你无关的。”徐怀说道。
徐怀原本想着对外宣称是王禀雇他去照顾柳琼儿,除了更能吸引刺客的注意外,他也能借王禀的名义便宜行事。
不过,王禀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叫王禀的政敌抓住。
当然,他现在换一个说法,或许效果是要弱一些,但在唐家及刺客眼里,他还是会被认为是王禀派去的人,也就足够了。
王禀点点头,徐怀便与柳琼儿告辞离开,看到苏荻站在院门口,朝军寨东门方向张望。
徐怀走过去跟她说道:“十七叔他们今夜不会回来——对了,柳姑娘刚从悦红楼赎身,身边没有人差遣,要雇佣我过去帮闲一段时日!”
大越禁止平民蓄奴,废除奴口,大户人家雇佣仆役就没有死契一说。
虽说奴婢可以随活契转卖,但攒足了钱,理论上也是可以赎身的;柳琼儿从悦红楼赎身,便是这种情况。
此外,也有更为一般的雇佣关系。
不管怎么说,苏荻与徐武江,打死都不可能将徐怀卖身给柳琼儿为奴的。
真要哪样,徐氏家主徐武富都有可能出面干涉。
徐怀毕竟跟徐氏本家还没有出五服,以小宗之法|论,他还是嫡支。
他要是卖身为奴,徐氏在桐柏山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即便是血缘关系出五服的旁支,真要过活不下去,也完全可以附庸本家,哪里可以任随去卖身到他姓族中?
当然,即便是一般的雇佣关系,考虑到柳琼儿的出身,苏荻也不禁担心名声传出去,以后还要怎么帮徐怀说媳妇?
苏荻不满的朝隔壁院子里看去。
她当然认定这是王禀的主意,有意想去说道说道,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得等你十七叔回来拿主意;再个,你虽然还没有隶入巡检司,但你十七叔已经替你攒下两年的兵饷,还准备你娶媳妇时用,邓郎君那边也要交待一声的。”
苏荻说起来还是不愿徐怀跟柳琼儿有什么牵扯,王禀再是前御史中丞,她也不想王禀拿徐怀当枪使,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徐怀死去的爹娘?
徐怀知道荻娘是真心关切他,但是现在刺客都认定十七叔以及从靖胜军归乡的徐氏族人都牵涉其中,他行事怎么还能徐徐图之?
这些事都无法细说,徐怀也不想跟苏荻争辩,敷衍道:“那我先帮衬柳姑娘两天,其他事等十七叔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