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巷战事已经结束,除了警戒人马以及一部分俘虏往被驱赶着往夹巷里堆放碍障物外,其他将卒这时候正抓紧时间休息。
战事随时还会再起,不可能舒舒服服进屋卧床睡觉,大家直接在庑廊房檐下席地或蜷或躺着休息,身上衣甲未解,多裹一条厚毡子御寒;有人还睁着眼睛,小声的说话,但大多数人已经睡沉过去,酣声此起彼伏,跟打雷似的。
只是王、钱二人这时候除了见徐怀亲口承认身世外,却没有想到王氏另外一个重要人物王举竟然还存活于世,心里也凿实惊讶,都忘了要问徐怀当前形势已经恶劣到何等地步了。
“……”徐怀继续说道,“前日赤扈攻城兵马杀到雁门关北陉砦,附城强攻一个时辰,守将便抵挡不住投降了。如果不出预料,赤扈人这时候应该已经攻陷雁门关全部的城了。唯一稍令人感到庆幸的,转运副使郭仲熊郭郎君率部及时避入应州城,率两万人马在应州城里坚守已经三天了,还没有让赤扈人杀进城去。然而郭郎君的坚守,也只能给外围的疏散撤离多争取一些时日,没有援兵杀往应州救援,待赤扈人将更多的攻城兵马及器械调到应州城下,应州陷落是迟早的事情……”
“刘世中与蔡元攸二人呢?”王高行、钱择瑞都不是蔡系官员,在徐怀面前更不需要对刘世中、蔡元攸给予什么尊敬了,直接呼名道姓问道。
徐怀说道:“骁胜、宣武二军主力往南突围当夜,刘令公就堕马死于敌兵刀下,刘衍刘军侯与陈渊陈军侯率残兵杀出重围,目前撤入西山之中,蔡元攸与其他宣武、骁胜诸都指挥使、都虞侯都下落未明……”
“应州那边真无法救援了吗?”王高行、钱择瑞直觉胸口憋得慌,问道。
“且不说两军的战斗力如此,单说兵马人数:大越除了应州被围两万兵马外,在麟府路还有一万驻军,我们朔州与岚谷残部还有七千余人,河东在忻州、太原文横岳、阴超两部五千禁军——而赤扈人除了在云朔已经集结起来的五万人马、除了曹师雄叛投过去的一万五千叛军、除了大同降附军一万余众外,后续至少有五万以上的精锐骑兵往正云朔地区集结过来,同时还在辽阳前部大规模集结兵马,应该在八到十万之间,将往燕蓟杀去,”徐怀说道,“说实话,朝廷要是反应稍慢半步,汴京都不可能守住——这也是我紧急找两位郎君过来,这涉及到众人撤离的目的地选择:要是朝廷援军随时能至,众人携家小撤往楼烦城,固城自守便可以了;要是河东注定将沦为与赤扈人反复争夺的血腥战场,众人当携家小撤往府麟路或关中腹地;要是汴京都难守,我所能为大家做的最好安排,就是将众人家小先疏散到唐州、邓州去——又或者说分步走,大家先撤往府州、麟州去观望形势也可以……”
从岢岚城逃难,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往南面的楼烦县逃去,一是穿过杨广故道,逃往太原,但这两个方向都不在徐怀的选择范围之内。
太原注定陷落自不用说,楼烦县距离岢岚仅五六十里,一路过去有官道,但是积雪难行。等到曹师雄听到消息,率领骑兵驰援回来,行走迟缓的家小还在前往楼烦县的途中,很难说能逃过曹师雄的血腥报复。
最快的就是直接越过冰封的汾河,逃入黄龙坡驿南面的管涔山南段山野之中,翻越管涔山南段不算多险阻的山岭,先逃往府州南部或麟州暂避——徐怀他们三百多骑兵,也唯有借助管涔山南段的山岭与叛军纠缠,才有可能掩护众人及家小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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