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说起简单,实际的战术要求却高得惊人。
从正面冲击敌阵不克之时,接战的骑兵一方面要往两翼平行散开,另一方面后续的骑兵还要源源不断的杀上来,从正面持续发动进攻牵制敌军,成千上万的骑兵在狭窄的战场如此高速的穿插,要保证有序,不发生混乱,对骑兵阵型的要求高得难以想象。
赤扈本族精锐骑兵的冲杀战术,绝对不是成百上千将卒骑着马跟居首的武将一骨脑往前冲杀。
后一种方式的骑兵冲杀要打断下来,相对容易很多,只要前阵精锐将卒凶猛,以坚盾长枪峙守,将骑兵的速度压下来就能居于不败之地;甚至可以利用两到三层的防御阵容,去延缓敌骑的冲击。
此次往京畿及郑州穿插,徐怀除了调乌敕海、袁垒、范宗奇、魏大牙、徐四虎等五都精骑外,还特别使王举、徐武江、郭君判、牛二等人随行,弥补高端战力的不足,阵容可以说是相当奢华。
不过,这要是遇到赤扈精锐骑兵,也只能避其锋芒。
进入京畿就步步惊心,甚至都不能大咧咧的放出骑兵斥候吸引虏兵的注意力,徐怀只能叫周景带领擅长潜伏、脚力足的人手,在战场之间穿插侦察敌情。徐怀这次还特地将胆怯畏事的朱桐带上历练。
朱桐一万个不情愿,然而徐怀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要么跟着走,要么绑马背上带走。他这时候一脸惨白的看着妇孺被屠杀的情形。
赤扈前锋兵马进入京畿地区已经有十二天了,但从京畿属县南逃的难民并不多;当时乡野之民,要么逃往汴梁城,要么就近避入城寨。
此时从道路倒伏的遇难民众数量,以及鄢陵正熊熊燃烧、蔓延全城的火势来看,赤扈人还是有意的将难民往汴梁城方向驱赶——
“看情形,赤扈人倘若能打下郑州,堵住西军东进的通道,即便冰雪消融也不会撤退啊!”郭君判感慨道。
却不是郭君判有多高的战略眼光,实是在出发之前,徐怀就将种种形势都分析透了。
冰雪消融,溪河解冻,赤扈骑兵在河淮之间的行动就会受到非常大的限制,但倘若能提前将西军东进的通道堵死,河淮之间并没有能威胁到赤扈人的存在,他们当然可以不急着北撤,可以慢悠悠的将汴梁城围住,最大限度的消耗这个帝国的元气。
“东边林子里有一些人藏着,像是从鄢陵逃出来的兵马……”有个乡民打扮,大冷天穿着草鞋的哨探走回来禀报。
“……”徐怀跟周景说道,“你与朱桐过去,找他们问清楚虏兵袭城的情况……”
鄢陡还有虏兵进驻,徐怀他们虽然扮成虏兵,但也不可能轻易靠近过去。
他们现在只能找到逃难的活人,询问袭城的具体情况,以便不断的总结虏兵的袭城战术。
周景与满脸不情愿的朱桐,带上数人往东边的树林驰去,片晌后就见朱桐单枪匹马驰回来,叫道:“卢爷在树林那里,受了伤!”
“卢爷受伤多重?”徐怀心里一紧,没想到相别两天,会在这里遇到受伤的卢雄,牵了一匹马,就要跨上去,听到朱桐在身后说,“卢爷受伤却是不重,右肩有箭创,只是着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徐怀一怔。
“是不是卢爷身边有什么重要人物?”郭君判迟疑问道。
郭君判战略眼光不行,看不透大局,但小聪明还是有的。
卢雄受伤不重,既然在此相遇,应该是他随周景、朱桐赶过来会合,不可能让身为主将的徐怀,扔下五百骑兵跑去见他吧?
徐怀再尊重卢雄,也必然要有限度。
倘若卢雄身边另有重要人物,那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