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差不多都已经睡下,史轸回到卧室,脱靴见脚底板血泡没有破开,着老妻烧了一锅热水,烫了烫脚便上床睡觉。
一路奔波,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但人到楚山却又有说不出的亢奋,史轸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觉,直到听见城里的公鸡打鸣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但又很快醒过来。
所以他刚才跟妹婿魏成隆说话,字里话头都是咬住一个“你”字。
现在女婿姜燮自己能有这个觉悟,那就再好不过了。
史轸慢悠悠洗漱过,听老妻在偏院喊他过去吃早食,走进偏院,果然又听到妹婿魏成隆在那里埋怨女婿姜燮:“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留下来?”
“我这些年全凭父亲照料,现在父亲他奔波劳碌,身边需要有人照料,我与惠娘留下来恰好能照顾二老。再说了,你们先去襄阳,等你们在襄阳站稳脚,我们晚两三年再过去,也正好省去诸多烦心事。”姜燮却是个会说话的,一番言语也是叫魏成隆无法再劝。
史轸走进去,魏成隆又忍不住埋怨定是他胡说了些什么,要他真耽搁姜燮考取功名,不会悔之已晚。
史轸淡淡一笑,拿起瓷碗,就着咸菜喝粥。
这时候有一阵马蹄声传来,片晌后看到郑屠与王章等人走进来,史轸忙不迭将饭碗扔餐桌上,走出去问道:“军侯那边有什么事情相唤?”
“史先生刚到楚山,不需要太过操劳,现在衙堂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军侯一早下令将衙堂左舍院都腾出来充当史先生处理事务的公廨,还需要收拾一番,最快午时才能启用,史先生也不需要忙着去衙堂,”
郑屠拱拱手行礼道,
“还有就是王章他们没有领会透军侯的军令,昨夜擅自离开,竟然没有贴随史先生听候差遣,早上被军侯撞见狠狠训斥了一通,我领他们过来请史先生责罚……”
“这怎么敢当?是我昨夜请王校尉回去的,再说我这边也没有留宿恁多人的场所!”史轸说道。
“这不是问题,”郑屠说道,“军侯刚下令将邻院清空出来,将侧墙打通修道门,作为侍卫亲兵院使用,车马都可以备于院中——另外军侯还下令调派六名仆妇、厨子过来,照料史先生起居!现在楚山条件有限,不能为史先生专门修造府邸,还请史先生见谅啊!”
郑屠说着话,招手令外面等候着的仆妇、厨子走进来拜见史轸夫妇,又有十数甲士整饬的贴着院墙凛然而立。
看到这一幕,魏成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汴梁豢养仆僮的豪户甚众,出入也是前拥后呼,甚是威风,但当世有多少人有资格得十数披坚执锐的甲卒贴身扈随?
“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史轸朝着县衙方向频频还礼,又跟郑屠说道,“也无需另行准确院子,我妹婿成隆已决定举家迁往襄阳定居,明天就能将侧边的院子腾出来,王校尉到时候可以直接带人住进去……”
“这样也行,那就叫王章他们先露天凑和一晚,等明天院子腾出来,再住进去。”郑屠说道。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史轸咂着嘴,看向妹婿魏成隆,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们一家今天就动身,断断没有叫王校尉他们露天睡院子里的道理啊!”
魏成隆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史轸从头到尾只是说他一家要迁往襄阳,甚至今日就要赶他们离开楚山,却并没有同意二子史珣、史璋带着妻儿也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