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阳南滨淮水,西邻桐柏山北岭、汝水从其北部、东部流淌而过,其地势西部乃桐柏山北岭、大复山往东延伸的低岗丘山,中东部乃淮、汝等河流冲积而成的平原。
真阳在地理位置上,还是不及淮川、新蔡、上蔡等地重要。
不过,汝水发源于伏牛山东麓,夏季暴雨频繁,同时又汇入发源于大腹、桐柏山北岭乃至嵩山东南麓多条支流,洪涝灾害极其频繁,使得汝水沿岸的召陵、上蔡、新蔡、淮川等地受害尤重,而汝南、遂平等县,其境内又地势低陷,每逢洪水,便积涝难泄。
相比较而言,淮水上游要温顺得多,这使得真阳大部受洪涝灾难要轻得多,堤坝、沟渠等水利设施也相当完善,乃是淮上最为主要的产粮地,人口最繁茂之时,将近二十万众。
而此时的真阳,四野星罗棋布的村寨皆是死寂,偶有炊烟升起,也仅有三五不忍客死异乡、留下来等死的孤寡老儿,坐在暮色中,神色麻木的望着长满荒草的田垄。
诺大的真阳城虽说民众早就纷纷逃亡而出,但此时集结成千上万的兵卒,却也显得熙熙攘攘。
仲长卿率侍卫驰马进城,看到城中院落围墙之间都彼此打通,被改造成军营;县衙外侧也推倒一片屋舍,另夯土修造了一圈高厚城墙,将县衙区域单独隔离出来作为内城使用。
“岳帅还真是小心翼翼啊,难不成还怕楚山军从犄角旮旯里反攻出来,反过来围攻真阳城不成?”看到这一幕,仲长卿身后一名部将嗤笑道。
仲长卿回头瞪了部将一眼,眼神阴戾的制止其胡说八道。
仲长卿来到县衙改成的行辕帅帐前下马,着人通禀后往行辕里走去。
衙堂之上,岳海楼、摩黎忽以及孟介、冯世兆、蒋昭德等将都已济济一堂,正议着事情。
楚山兵马将淮川城内的民众及物资悉数转移出去后,又将剩下不多的建筑以及县衙大院堆满薪柴一把火点燃,之后才从容渡河撤走。
占领淮川之后,摩黎忽就率赤扈骑兵渡过汝水,直接赶来真阳与岳海楼会合,仲长卿占得一座残城,率兵马驻入,还得部署防守,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迟了几天才赶来真阳。
衙堂当中摆放着两只高脚铜火盆,木炭烧得炽红,要比外面暖和多了。
仲长卿将御寒的裘袍解下来,交给侍卫拿着,他身穿明晃晃的铠甲,走进衙堂给岳海楼、摩黎忽等人见礼。
赶在徐怀率部从淮川撤走之前,淮王府就集结一批战船靠汝阳,将葛钰所部两万守军撤走。
目前东路平燕军及燕蓟附从军,已经将进攻的方向调整回涡水沿岸,打算先拿下寿春对岸的下蔡城,彻度打通往淮南进军的通道。
“你也太长他人志气了吧!”冯世兆不满的嘀咕道。
他们也都在徐怀手下吃过亏,但冯世兆不觉得畏之如虎,先丧了自家的志气。
“什么最笨的办法?”岳海楼示意仲长卿说下去。
“枢帅常言,西军势弱,党项势强,又无骑兵之利能与党项骑兵争锋,不得以已行浅攻进筑之策,”仲长卿说道,“我能想到的笨办法,也是枢帅所授,就是在确山、真阳及明溪河沿岸多造坚垒,于明溪河道之中立大桩、阻舟船,并多建浮桥连络两岸,明溪河右岸更需要谨慎对待,最好以层层营垒往楚山城下推进;攻城时则多造投石机,日以继夜轰砸之!”
“这算什么方略?”蒋昭德等人都忍不住叫起来,问道,“仲将军可知这些部署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恐怕等我们推进到楚山城下,这个冬季都已经过去了!”
西军用浅攻进筑之策,乃是没有其他压制党项骑兵的手段。
虽说西军用此策压制党项人,可以耗费十数年时间才初见成效,之后才一直沿续下来。
而现在明明是己强敌弱,又何需用这种笨办法?
再说了,依仲长卿之策除了耗时缓慢外,更主要是他们随赤扈人南下,一路烧杀掳掠,只知破坏而不知建设。
岳海楼出领许陈颍三州之地,看似地盘不小,但大半民户在他们率兵马抵达时都已逃亡,又或者被他们沿路屠杀。
岳海楼年中才决定约束军纪,予颍水左岸民户休养生息,但这时候还没有出成果呢。
因此,他们所能调集的物资,其实非常有限。
还有一点就是,其他兵马都频频取得进展,他们用这种笨办法,这个冬季压根就不指望能攻入桐柏山,镇南宗王府会对此满意?
“怎么可能指望这个冬季就攻入桐柏山呢?”仲长卿反问道,“襄阳目前堪称名将者,仅徐怀此厮一人,其他人最多能算得上良将,枢帅与我等倘若能将其缠在桐柏山难以脱身,待诸路兵马夺得陕西、河洛、淮南,最后困死楚山,也算得上殊功一件。”
众人听仲长卿这话,只是摇头。
岳海楼看向摩黎忽,说道:“我欲用长卿为前军主将,那颜将军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