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顺利穿过燕南长城,进入真正的燕地范畴。
前方的先锋将领葛婴也传来好消息。
易县已经被攻了下来。
开门红!
诸将皆感到高兴,觉得想要拿下燕地看上去并不难嘛。
可当吴广仔细询问使者攻取易县的具体情况时,他的眉毛不由扭成了一团。
易县的抵抗很激烈。
城中燕人对南边来的这支军队无多少投效之心,不少青壮都帮着县令守城。
葛婴之所以能取易县,主要靠的是人多猛攻,再加上经历过几场大战的兵卒战斗力比城中守军强,这才能顺利夺取。
可强攻的死伤很大,葛婴一战便伤亡了近五百人。
“不能纯靠强攻啊,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不战而降才行。否则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吴广有些烦恼。
他现在是明白了,攻取燕地的难点并不在道路、关隘上,而是燕人之心。
燕地和赵地的情况不同。
其辟居北疆,与楚之间隔了赵、韩、魏三地。双方从不接壤,交流往来非常少。
楚军北上,临近的韩、魏响应非常积极,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过了大河,北边的赵人响应程度就要稍差一些,吴广需要靠着将司马卬等赵人树立为千金马骨,才能引得赵人大量投效。
从赵地再往北的燕地,对楚军的响应程度只会更低。
在大多数的燕人眼中,南边的楚人就是群说着鸟语的蛮夷,双方连文化都不一样,能有多少信任?
听到吴广这支楚军北上,哪怕打着从秦法下解救他们的旗号,也无多少燕人会积极响应。且许多燕人对楚国的观感不是很好。
对燕国来说,八百年来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大概就是乐毅主导的五国伐齐之战,一举破齐,将燕国送上了巅峰,这让无数燕人津津乐道,吹了一代又一代。
而在五国伐齐时,楚国是站在齐国一方的。
楚国大将淖齿还被齐王任命为相国,抵挡五国联军。
后来淖齿见齐国救不了,又干脆杀了齐王,转头想和燕国共分齐地。
这种先和燕国敌对,后又趁火打劫齐国,瓜分燕国战果的行为,使许多燕人对楚国没什么好感,吴广这个楚人想赢得燕人响应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历史上武臣夺取赵地后,派了一个燕人北上,结果那人一到地方就被拥立为燕王,燕国直接独立,脱离了武臣的控制。这里面也有燕人排外的关系,外来者想要在这里扎根,难度可比赵地高多了。
就像阳夏子弟最忠心吴广一样,燕人最信任的也只有燕人。
燕人排外,对吴广的大计十分不利。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是得靠统战,让赵地的秦吏去城下叫一叫,若能引得一批秦吏归降,想要速取燕地也不难。至于想在这里站稳脚跟,让我一个楚人得到燕人忠心拥护的话,怕是得祭出大招了。”
吴广眼睛微眯。
他还有一记杀手锏没有使用。
那一招对天下所有苦于秦法的人都有效果,能让他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的人心。
吴广这边想着如何夺取燕地,并在此处立足的办法。另一边他在军事行动上也没有停滞,挥师直取易县西边的一个重要城邑。
范阳。
此时,范阳城中也正有一场闹剧发生。
“县君,府外有人着孝服而哭,口里说前来吊唁……吊唁县君。”
范阳令徐晖此时刚收到东边易县陷落,叛军大举来攻的消息,心中正烦恼忧愁不已,听到下人禀报,不由面露惊愕:“我死了吗?”
说完之后,徐晖脸色黑了下来。
他死没死,自己还不清楚吗?
大胆狂徒!
竟敢胡言乱语!
徐晖正要下令将那人关进狱中严惩,却又听下人说道:“不过那人又说他有活县君之法,县君若想活,当与他相见。”
已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徐晖想了想,说道:“把那人带进来。”
“唯。”
下人拱手退去。
半刻钟后,便有一着长袖旧袍,唇上生八字长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路步履轻盈,像是风一样,几步便走入屋中,对着主位上的徐晖一拜:“蒯彻见过县君。”
徐晖黑着脸道:“听说你来吊我?”
蒯彻拱手道:“吾闻公之将死,故来相吊。不过又贺喜于公,能遇彻而复生。”
徐晖面无表情:“我怎么个死法?”
蒯彻一挥衣袖,朗声道:“秦法酷虐,公为范阳令十年间,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面,不可胜数。然诸慈父孝子不敢向公复仇,皆乃畏秦法秦卒也。今天下大乱,秦法不行,外有南军大举压境,内有诸范阳少年私下勾连,欲取公首以献南军。如此则公之必死矣!”
徐晖身体一颤。
说到点了。
他低语道:“那你如何使我复生?”
蒯彻笑曰:“今诸侯叛秦,吴王大兵将至,而公坚守范阳,城中少年皆欲杀君以献。公当此时,急遣彻见吴王,便可转祸为福,死而复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