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两位县尉的脸都变成了铁青色。
他们本就是为了避开砀郡的洪水才绕到泗水郡,哪知道跑了一圈,在这里又遇到大水阻路。
绕道一两百里?
这一来一回,又要花多少时间?
万一路上又遇到大水怎么办?
换做平常就算了,他们如今可是服戍役啊!
阳夏左尉盯着乡啬夫:“若是不绕道,前方大水多久能退去?冲毁的道路几时能修通?”
乡啬夫琢磨了一下,回道:“可能三五日,也可能七八日,这时间不好说。”
阳夏左尉看向旁边的阳城县尉:“大兄认为如何?”
阳城县尉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道:“那就等吧,希望这水退的快些。若是只晚个三五日,咱们过了睢水便加紧赶路,或许能抢回一些时间。”
阳夏左尉点头应下,又转头盯着大泽乡的乡啬夫,斥道:“既如此,吾等就在此处驻扎,待大水退去后再行北上,我会将此事知会蕲县令。吾等在此驻扎期间,饮食皆由尔等大泽乡供应,速速去乡中杀鸡屠狗,我要大飨士卒,以慰军心!”
乡啬夫愣在原地。
……
当天晚上,众戍卒难得吃了一顿好的。
吴广作为屯长,分到一条狗腿。
下面的阿牛、毋死等戍卒每人分到一块肉吃,鸡肉汤、狗肉汤则是管饱的喝。
在大泽乡吏员哭丧的神色中,九百戍卒吃的心满意足。
“要是天天都这样吃该有多好啊。”
“嘿嘿,你是想把这大泽乡的鸡犬吃光不成?”
众人欢笑中,将这场暴雨造成的影响冲淡了不少。
“大飨士卒,以此来提升军心士气,这招确实有用。”
吴广默默记在心头。
他的眼界和大局观超过本时代的土著,可在许多专业的地方还是个门外汉。
比如统兵打仗,管理士卒,他就完全比不过两位带队的县尉。
所以吴广一路都在学习,尽量提升自己的本领。
时间缓慢流逝,一日,两日,三日……
暴雨造成的影响超出了两位县尉的预料。
一连五日过去,前方阻路的大水才缓慢退去,但沿途道路损坏严重,特别是有两座桥梁被冲垮,许多地方也被淤泥堆积,难以通行。
据蕲县司空派来的人估算,想要彻底疏通道路,恐怕还需要七八日的时间。
“完了。照这样下去,吾等定将失期!”
两位县尉想到此处,面如土色。
戍役起始和到达的时间是经过估算的,甚至还预留了一些时间出来,防止中途发生意外。
这批戍卒如果一开始就从陈郡北上出发,到达渔阳的时间绰绰有余。
可问题是因为砀郡发大水的原因,他们绕了远路,途中耽误不少时间。
如果一路顺利,倒也赶得及。
可这苍天不作美,竟然让他们在大泽乡再度遭遇暴雨,堵在了这里。
“吾等若是失期,必有严惩。”
阳城县尉哆嗦开口,眼中一片死灰。
阳夏左尉叹道:“此乃天灾,非人事也。吾等总不能亡去,使得祸连父母妻儿吧。只能暂且等待,道路通了后加紧赶路,若是时间差的不多,或许上面能怜咱们的情况,给个轻惩。”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县尉们忧心忡忡,昼夜难眠,干脆让乡啬夫寻来酒水,借此麻痹,缓解心中忧虑。
两个带队的主官借酒消愁,低落的情绪自然会影响到下面的人。
作为屯长的吴广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变化。
他心中低语,默念出不知背诵了多少遍的那句话。
“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