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暴虐,这些年来压在吾等头上作威作福,他们全都该死。”
“让秦人多吃一口粮食都是浪费!”
持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十余年来被秦法、赋税、徭役压在头上喘不过气,让六国之民对秦人抱有很深的恨意。
群情汹汹中,舒欣则持反对意见。
“天下各郡皆有秦吏、秦人。吴王若是每到一处便将秦人杀光,那各县秦吏听闻此事,更不会选择投降,这是平白为吾等后续征伐增加难度,还请吴王对投降的秦人示之以宽,如此传扬出去,有助于吾等攻城。”
“舒君所言甚是。”
吴广当众赞同,并下令将那些投降的秦卒暂时关押在邺城,几个擒获的秦吏则随军北上。
“秦与六国之间仇怨太深,日后还得想办法来调和一下。”
吴广清楚自己如果想做大事,就不可能对秦人尽数屠杀,政策早晚得进行转变。
只是如今大战当前,时间上太紧了,他只能将此事往后推一推,等打下邯郸站稳脚跟后再想办法处理。
不杀秦人降卒,吴广也自有办法激励军心。
他打开邺城府库,以金钱进行赏赐,又杀牛宰羊大飨士卒,将全军士气往上提升了一点。
接着留罗云、张婴率三千楚卒坐镇安阳、邺城,保障粮秣辎重。
吴广自己则率诸将,带余下六千多楚军与四千多降卒渡漳水北上,兵锋直指昔日赵都。
“数日过去,不知邯郸城可被恐惧笼罩?”
……
邯郸郡府,群吏脸色发白,低首做事不敢吭声,唯有郡守张宾的咆哮不时响彻。
“七千人啊,这可是整整七千人!”
张宾愤怒的来回踱步,边走便对屋中两个从漳水逃回来的五百主吼道:“他王贺不是号称将门子弟,熟读兵书吗?他怎么就想不到叛军会在途中设伏,他怎么能被一群叛贼伏击啊!人家设了陷阱,他就闷着脑袋往里钻吗?”
“耻辱,天大的耻辱!”
两个五百主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什么狗屁关中王氏,什么废物将门子弟,就这点本领也敢带兵,早知如此就该让他守城,我亲自率兵南下!”
张宾越骂越生气,一脚就将堆满简牍的木案踹翻。
简牍在屋中四处滚动,没人敢吭声。
待到平静片刻后,一直站在角落的郡丞才大着胆子道:“郡君,我军中叛贼之计,兵卒尽损,邯郸城中空虚。那叛军接下来定会北上邯郸,吾等该如何应付?”
张宾长吐了口气。
如今王贺战殁,他作为邯郸郡守,自当一个人撑起这个烂摊子。
“王贺率军南下,邯郸尚有兵卒千余人。这几日陆续有败卒回归,加上武安、信都来援,邯郸守军有差不多两千三百人。”
“传我令,再于邯郸城中征兵两千,各召青壮守城,如此兵力加上邯郸坚城,只要我闷头不出,坚守于此,他叛军也打不下来。我已向巨鹿郡求援,那巨鹿郡尉李良是个有本事的,他若率兵来援,自可为我解围,叛军不足为虑。”
说完这些,张宾已是神色疲惫。
他打量着地上狼藉之景,叹道:“竖子无能,坏我大事啊!”
而相比郡府的情况,邯郸城中各处里闾更是愁云惨淡,人心惶惶。
“听说郡尉南下平叛,在漳水被叛军伏击,已全军覆没矣!”
“天啦,郡尉大军都被干掉了,那叛军打到邯郸来,吾等又该怎么办?”
“吾儿被郡府征召,哪知道一去不复还,儿啊……我的儿啊……”
各种惊骇、恐惧、悲伤的情绪在邯郸城中蔓延。
郡府在此时下令再征召两千人守城,一时间得到了许多人响应,因为许多邯郸赵人也怕叛军北上攻取邯郸后会对他们进行杀戮。
当南方的军队渡过漳水北上,离邯郸城越来越近时,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传来。
“好消息,叛军在漳水大胜后并未滥杀吾等赵人!”
“听说楚人将数千俘虏收编,如今他们正跟随北上!”
“楚将竟重用赵人司马卬,并让其率领降卒!”
“假王吴广派使者宣示各处,言降者不杀,有才者重用!”
随着越来越详细的消息传到邯郸,城中赵人的想法也在不断的转变。
数日后,当那支打着赤色旗帜的军队出现在邯郸城南时。
邯郸城中,许多人低声议论着。
“吴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