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的信任,谢奕当然是很受用的,权力倾轧之下,即使是血亲也不见得就能相互信任,更不要说他这个还和朝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外戚了。
可杜英的想法直接牵涉到了谢玄,谢奕还是赶忙摇头,表示反对:
“淮南四战之地,凶险异常,阿羯还是应当······”
身为父亲,哪里有他在外面逍遥肆意,而让自家儿子在后面承担如此艰巨任务的道理?
杜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
“岳父,有句话可能你不是很愿意听,但余还是要说一声······相比于你,其实余更放心让阿羯坐镇寿春。
岳父擅长征战而重情义,但是也正是因此而容易意气用事,可是我们现在于淮南,需要一个人长袖善舞、协调各方,郗家的人,在这事上倒是一直有天赋,所以郗恢很合适。
也需要一个人,战功赫赫,且允文允武,既能够一言以定军事,也能够帮衬政务,这个人选,也是阿羯更合适一些。
到时候余再从关中派遣一名得力官员作为他二人的副手,年轻人总是缺乏一些经验,所以有一个老成而油滑的官员能够帮衬一二,那么我们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在淮南站稳,也就等于把关中的手,跨越千里,伸到了建康府门口。”
杜英如此赞赏谢玄,谢奕自然并没有不悦的感觉,虎父无犬子,儿子能更胜一筹,当爹的只有高兴的份儿。
但是杜英的说法显然还不足以让谢奕完全打消疑虑,他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余也可镇守淮南,除了寿春之外,淮南还有诸多要地,比如涡口,比如钟离······”
“广陵怎么样?”杜英突然问道。
“广······”谢奕本来下意识的想说,广陵也是淮上重镇,可是他旋即意识到不对劲。
杜英不看钟离,而看广陵,这哪里是要防范鲜卑人,分明就是要防范江左朝廷啊,或者用“防范”这个词都已经不妥帖,摆明了就是和之前大司马屯兵姑孰一样,想要盘踞江北要冲而威慑建康。
“堂邑岂不是更好?”谢奕没好气的说道。
杜英笑着回答:
“那个不实际。”
“难道广陵郡就实际么?”
杜英眯了眯眼,看着细雨之中已经在岁水东岸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鲜卑兵马,喃喃说道:
“余总有一种预感,这是可能的。”
谢奕愣了愣,也顺着杜英的目光看去,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紧张的说道:
“莫非,慕容儁并不是想要北上逃窜,而是想要南下?”
“涡水走不通,所以虚晃一枪,换一条路走,有什么问题么?”杜英径直反问。
谢奕神色凛然几分:
“那淮东岂不是更加危险?
不过两淮水师之前忽略了淮东防务,现在吃一堑长一智,莫非还会放慕容儁再从岁水渡过淮水不成?”
“假如鲜卑兵马摆出来浩大声势,想要强攻寿春呢?”杜英的思绪转的很快,“在这般情况下,不知道岁水战局的两淮水师,会觉得还有鲜卑人从淮东而来么?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进攻寿春的那一支鲜卑兵马,其实只是佯攻掩护,以牵制我淮西王师和两淮水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