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羡这种无名火,上过战场的杜英和谢奕,显然都能够理解。
和鲜卑人打了这么久,结果到头来发现朝廷派来的援军可能都是鲜卑人,这在朝堂衮衮诸公看来,自然很正常,鲜卑人愿意为我所用,而我借慕容虔更给北方混乱的局势添一把火。
这不是双赢?
然而在荀羡这种前线厮杀的将领们看来,和仇寇胡人并肩作战,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的思想更为简单,他们的拳头更为强硬。
杜英当即说道:
“朝堂上有朝堂上的想法,反正朝堂上也不打算听令则兄之言,令则兄可以阻挡这种事发生么?”
荀羡摇了摇头。
他要是说话一言九鼎,那么应该在建康府,不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他驸马的身份,和皇家有了干系,也就和世家站在了对立面?
而因为他逃婚的光荣历史,皇家又对他没有那么信任。
否则何至于被派遣到了战事最为激烈、敌情最为复杂的青徐?
“那仲渊认为,此战应该如何打?”荀羡忍不住问道。
杜英在心中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他的表情管理还是到位的,当即露出严肃的神色,沉声说道:
“如今之计,无外乎我军为朝廷之兵空出来一条通道,其愿意北上进攻则进攻,不愿意进攻亦无妨,而我军的进攻重点放在慕容恪身上。”
“为何是慕容恪?”
“慕容儁为鲜卑皇帝,占据正统,即使是此次丧师辱国,但一样在鲜卑朝野之间具有威望,毕竟也算是鲜卑开国、立国之君了。
所以其若是在青州收拾残兵、据险而守,再加上其本来就对青州、河北等地的世家多有扶持,这些世家也必然会感念慕容儁之恩,且不愿屈居渤海世家之下,所以支持慕容儁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慕容儁并不是孤军在外,甚至仍然有和慕容垂一较高下的能耐。
至于慕容垂,就更不用多说,慕容垂如今盘踞邺城,肯定也已经掌握了兵权以及那些随同鲜卑人入关的北地渤海世家的支持,所以钱粮富足、城高池深,据大河之天险而有骑兵之锋锐。
王师在不荡清河南的时候就贸然前往燕赵和慕容垂交兵,并非易事,且此时坐镇幽州的范阳王慕容德之举动尚且不明了,就其按兵不动来看,显然也是更倾向于支持慕容垂的。”
杜英解释了这两边之后,其实接下来不需要解释为什么是慕容恪,谢奕和荀羡都已明了。
柿子选软的捏呗。
被慕容垂从邺城驱赶出来的慕容恪,显然剑甲已残、士气低落,而且长期和河洛、两淮的关中王师摩擦交手,其即使是原本屯驻在大河南岸的兵马,也都已经疲惫不堪。
毕竟自各路王师驰援两淮以来,慕容恪总是撞在枪口上,一直在挨揍,先是杜英,后是桓温,以至于慕容儁都不得不把慕容恪部调到后方休整,否则该有人怀疑慕容儁是不是针对慕容恪,故意安排一些危险的任务了。
“那慕容儁······”荀羡犹然心有不甘。
“给朝廷吧,余还挺好奇,朝廷能不能吃的下?”杜英笑道。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