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昙也不知道会稽王这么说是不是带着一点儿威胁的意思,而且给人一种就算是威胁不到也得过过嘴瘾的感觉。
此时既然会稽王来征求自己的意见,那这简直都快变成双方的谈判了,郗昙也浑然不客气,开口道:
“郡公之上,并非封无可封,再加上杜都督远在长安,也无从说什么功高震主。
若是朝廷真的要防备,也应该防备身在朝中的才是。”
司马昱哭笑不得,这还得连带着影射一番桓温。
郗昙则接着说道:
“以杜都督此时开疆拓土、安定一方之功,足可册封为王了吧,不升封地而升爵位,或可筹功。”
“这!”几名家臣面面相觑。
封王,而且还是异姓王,也亏你说得出口!
时至今日,本朝筹功于异姓,最大的也就是郡公,若是封王,那岂不是在告诉全天下人,这位新晋的郡王,朝廷根本压制不住,甚至已经做好了禅让的准备,现在不过是在拖时间么?
这是连桓温之前都没有达到的高度。
上一次朝廷给杜英和桓温论功行赏,杜英得了长安郡公,而桓温得了九锡之中的一部分。
九锡没有一股脑的直接塞过去,足以说明朝廷对桓温还有一定的压制力和掌控力,毕竟九锡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是可以加给有大功之权臣的,但当权臣凑齐九锡的时候,便是江山变色的时候。
而如今,杜英若是封王,那么其对于司马氏之正统性的冲击,将不亚于直接把桓温的九锡给补齐。
在这一刹那,司马昱甚至有了直接给桓温补齐九锡,然后看着这两个家伙,一个异姓王、一个九锡持有者恶战到死的冲动。
不过不管最终是谁赢,司马氏的正统性反正都丢了,司马氏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等待着胜利者的品尝。
因此这也只是冲动而已。
司马昱轻轻咳嗽一声,否决了郗昙的提议:
“自开国以来,无异姓王之赏,重熙慎言。”
郗昙哂笑:
“不赏给他们是因为如此开疆拓土或者收复失地之功,其皆无有。他人当不得,焉知杜都督当不得?”
原本以为郗昙只是谈判的时候习惯性“漫天要价”,司马昱本不在意,结果此时郗昙竟然抓住此事不放,这让司马昱顿时脸色微变,莫非这家伙真的打算给杜英要来郡王?
“且杜都督本身就不是什么外人, 其可是大王亲许的驸马都尉,乃是皇亲国戚。
如今正是皇室暗弱之时,便是外戚也应当重用,否则如何能抗衡虎视眈眈之辈?!”郗昙慨然说道。
皇室的确是暗弱啊,都能被你这样指着鼻子骂了······司马昱心里吐槽一声,还真的无计可施。
毕竟杜英是驸马,哪怕这家伙夫人不止一个,老丈人此时都能在这大堂上凑出来一对儿······但驸马的确是驸马,这就意味着他和皇室的关系比之前所有的外人都近一点儿。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会稽王既然想要重振皇室,那么怎么能忽视自己的女婿呢?
破格而为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司马亦然是驸马,则大司马亦然可封异姓王。”一名家臣此时站出来给尴尬的主上解围。
孰不料郗昙微微侧头,皱眉:
“他也配?!”
家臣们顿时也接不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