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人们眼中的琅琊王氏,还是江左顶流世家,一时的失意,早晚还能和谢安那样东山再起。
但是现在人们眼中的琅琊王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已。
明明是王洽等人弄出来了这样的烂摊子,结果现在缺需要自己出面收拾,说实话,王羲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身为王家的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又让他绝对不可能真的束手旁观。
趁着朝廷现在还没有凭据,不好直接对琅琊王氏出手,王羲之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来拜访郗昙。
迎着郗昙的目光,王羲之缓缓说道:
“余会面请陛下,出使寿春,一来期望能够让两军平息兵戈,二来也期望能够探望我家家主,无论是生是死,总要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郗昙打量着他:
“逸少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忍不住微微叹气:
“姊夫,实话实说,余并不乐意于此,因为现在明显是我军占据上风,若是一直拖延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倒是夹杂了真情实感,大概真的想让王羲之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王羲之笑道:
“余没有先去拜见会稽王,而是先来拜访重煕,不过是想向重煕表明余此去并无敌意罢了。”
“哦?”郗昙语调微微提起,“敢问何谓‘并无敌意’?愿闻其详。”
——————————
王羲之在郗昙的府邸上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出来之后,他直接求见会稽王。
司马昱还在朝堂上为到底该不该怀疑桓温、甚至临阵换帅而头疼,他已经得知了王羲之去拜访郗昙的消息。
王羲之根本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行踪,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光明正大,甚至就差大张旗鼓,大概也是为了表明自己只是出于对王洽这个家主生死状态的关心而去。
光风霁月,无可指摘。
尤其是现在王羲之出了门就来见会稽王,更像是为自己方才的疑似通敌行为赔罪的。
司马昱让他直接入宫上殿。
过大司马门,入皇宫,王羲之站在台阶下,仰望层层殿宇,心中也难免浮现出几分感慨。
上一次从关中回来,入宫复命之后,告病回乡,当时已经做好了此生不复入建康府的准备,却不料现在又一次被卷了进来。
拾阶而上,直入殿中,王羲之看了看殿上情形,方才意识到,王洽这一封信所带来的影响,很可能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
小皇帝在高位上,大概已经听了下面吵吵嚷嚷太久,所以昏昏欲睡。皇帝的旁边落着一道珠帘,可以看清珠帘之后雍容华贵的身影,正是当今褚太后,和会稽王司马昱一齐摄政。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垂帘听政的概念,男女、内外之防也没有那么严重,这一道根本挡不住什么的珠帘大概就是为了衬托太后的皇家身份和神秘感罢了。
大概开那种冗长朝会的时候,假寐一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王羲之心中如是想,只可惜太后这时候只怕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而坐在群臣之首的,自然就是会稽王司马昱,斜坐在小皇帝之下,非左非右,正凝神看着王羲之。
谢安和郗超则一左一右,一坐一站。
谢安坐着,神色漠然。
郗超则大概是王羲之进来之前正在说什么,站在殿上,身后还挂着一幅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