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也只好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
“见过伯父,伯父怎么亲自过来了?理应是小侄前去拜见伯父才是。”
谢奕当即摆了摆手,很随意的笑道:
“你我伯侄,还有什么好见外的?伯父听闻你回来,正有事关当前战局的事宜想要寻觅人一起商议,所以就直接找过来了,这有何不妥当的?
军中本来就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战局为重。”
见外,是因为我现在心里有“你把我当亲信袍泽,我却拱了你家白菜”的愧疚感。
杜英如是想着,脸上则露出谦虚的神情:
“小侄闻讯即来,只有些许浅见,伯父还是莫要寄予厚望。”
谢奕当即奇怪的打量着杜英,如果不是周围有好多人凑在一起静静等候两位主将的命令,恐怕谢奕还会忍不住策马绕着杜英转一圈。
杜英有些尴尬,因为他摆明在谢伯父的脸上看到了四个字:
“你不对劲。”
果然有了亏心事,想要自然也自然不起来了。
杜英索性坦白······坦白一半:
“昨日阿元也带着盟中眷属前来林氏坞堡,认领战死袍泽的尸骨和遗物,阿元托小侄向伯父问好。”
谢奕恍然大悟,同时啧啧感慨一声:
“你这‘阿元’叫的也挺亲切的。”
杜英的心里咯噔一声,感受到了岳父浓浓的恶意,不过他和谢道韫之间的情愫,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杜英也很光棍的说道:
“既然两情相悦,应该的,阿元也喜欢称呼小侄为‘杜郎’。”
谢奕翻了翻白眼,这倒是自家闺女有可能半推半就做出来的事。
不过看杜英一副“我做的我都交代了”的模样,谢奕也就没想太多,在他的印象里,就阿元那高傲的样子,也不可能和杜英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所以他不打算继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杜英讨论自家闺女,直接岔开话题:
“此去长安,贤侄怎么看?”
“天涯咫尺,梦寐以求,自当全力以赴。”杜英果断回答。
谢奕不由得怔了一下:
“为何不是胜券在握?”
杜英低声说道:
“这一场动乱,看上去只是氐人的年轻一代在争夺太子的位置,但是从结果来看,根本就是把皇权从苻健这一脉转移到了苻雄这一脉。
这其中必然意味着排除异己和杀戮,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一晚上,实在是太快了······”
“贤侄的意思是,氐人内部暂时已经达成了妥协?”
“危难来临,不妥协也别无选择。”杜英无奈的说道,“易地而处,如果余是苻健的话,在发现事不可违之后,所要做的,也是先把权柄都移交给苻坚,看看苻坚是不是真的会成为氐人的拯救者。
若是苻坚真的能带着氐人走出困境,那么说明苻坚的确是苻健最合适的继任者,那么苻健就算是把皇位交给他,估计也是心甘情愿。
在氐人之中,血脉传承或许很重要,但是拳头大的,说话也不见得不算数。”
谢奕不由得点了点头,氐人毕竟还没有完全脱离其作为胡人的特征,甚至不少氐人权贵还引以为荣,并且排斥汉家的长幼尊卑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