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下,年轻人的目光格外冰冷。
似有无底的深渊,倒映在他的瞳孔。
其中暗藏着凛冽的杀意,仿佛能够轻易的收割所见之人的性命。
这目光,扫过堂下瑟瑟缩缩的宾客和手持兵刃的那几名“凶手”,又扫过堂上面面相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到底怎么回事的人们。
不等有人惊呼出来,他就先从腰间解下来一块玉佩,随手丢在摆放礼单的桌案上,用并不高的声音说道:
“王师督护、长安太守杜英,来迟一步,还请见谅。奉上氐秦伪皇玉佩一枚,以为贺礼。”
院子内外,鸦雀无声。
只有呼呼的风声依旧从洞开的大门中吹进来,吹卷着年轻人的披风。
那红色的披风,在白色的积雪衬托下,呈现出一种染满了血,然后冰封了一样的暗红色。
而这个年轻人的披风、他的佩刀、他的一切,还真的染满了血。
氐人的血,那些曾经让关中乃至于不少南方晋人瑟瑟发抖的氐人的血。
曾经的氐秦,笑傲关中、睥睨河洛,让那以清谈之名响彻天下,为视为世家执牛耳者的殷浩身败名裂,让江左最能征善战、奇袭巴蜀一战而擒的桓温顿步不前。
而就是这样一个胡人王朝,如今就粉碎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
长安、渭水、新平、安定。
他每踏出去的一步,留下的脚印之中都能渗出来氐人的血。
所以此时,当这样的一尊杀神,站在门口,用他那并不高昂的声音,平静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的人,的确心中剩下的就只有无限的惊慌和恐惧。
鸦雀无声,的确不怪他们。
凤鸣岐山,鸦雀不配出声。
当然了,也有一些雏凤的拥趸,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欣喜笑容。
谢奕把玩着手中的刀,他的目光在桓济、王凝之等人脸上扫过,看着这些人或是震惊、或是畏惧,更或是如丧考妣,顿时有一种难言的畅快。
怎么也没有料到,仲渊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谢奕一时间也无从猜想,杜英率军前往凉州的军文、信件之中到底有多少为了迷惑敌人而编造的假象,他只知道,杜英来了,眼前不再是一场死局。
不对,对于太守府来说,是喜从天降,而对于王凝之等人来说,自然是死局。
一支支火把,照亮的不只是门外的街道,还有墙头。
王师士卒出现在墙上,他们敏捷的翻入到院子中。
前院、后院,四面八方,都是衣甲鲜明的王师将士。
而一名将领则大步从正门走进来,拄着刀站在杜英的背后。
谢奕看到了他,顿时明白了杜英从哪里调来的这么多兵马。
因为杜英背后的那魁梧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关中军里有着万人敌之美誉的邓羌。
谢奕现在也有心情揣摩一下杜英的整个计划。
自己率领几名亲卫,隐匿行踪,一路向东南,卡着时间,在初三抵达长安,同时命令华阴守军秘密西行,人马汇合于长安。
如此一来,既不需要调动于谈的长安守军,以让于谈有充分的余力应对大司马府可能在城中掀起的骚乱,又可以让杜英以这样一副兵马扈从、气势夺人的姿态,出现在王家府上!
至于院子里的内应······
谢奕还没有问这个问题,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