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桓豁甚至有关上城门、退出南阳,一切重新来过的冲动。
然而这世上诸多事,怎能重来?
“叔父,叔父!”一声声殷切的呼唤,让桓豁骤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身上黑黢黢,大概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有些白色的人,亦步亦趋走过来,张开手臂大喊着。
亲卫们警惕的交叉兵刃,挡住他的去路。
但桓豁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摆了摆手,盯着年轻人:
“你,是仲道?”
已经看不出来模样的桓济,顿时流下激动的泪水,眼泪纵横恣肆,冲刷着脸上的黑粉:
“叔父,我是仲道啊!”
大概是之前被软禁在关中,后来又被谢奕软禁在军中,所受的委屈——对于桓家公子来说,这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了——一时爆发,桓济跪倒在地上,匍匐两步,嚎啕大哭,就差直接抱住桓豁的腿抹鼻涕了。
桓豁赶忙上前扶起来桓济:
“之前谢无奕说要送你回南阳,我等都认为这不过只是关中意图插手荆蜀的前奏,甚至就是为了奇袭南阳,因此索性南阳都没有布下太多防卫,就等着杜英察觉到南阳空虚之后忍不住动手,从而我们就掌握了关中的把柄。
谁料到抓住可乘之机的竟然是羌人,最后也就导致这南阳局势混乱不堪。因为我等都以为谢奕只是打了个幌子,并没有带你南下,所以也并没有派人寻觅你。”
桓济吸了吸鼻子,桓豁的话不说还好,说出来自然就更令人伤心了。
既然认为他可能还在长安,却还要进攻南阳、引发两家可能的大战,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桓济的性命放在眼里啊!
不过他是长安之乱的始作俑者和失败者,这一场对杜英的挑衅,向世人证明了杜英的足智多谋和手腕通天,同时也向世人证明了桓济,以及桓济背后所代表的桓家的愚蠢。
甚至这还导致以张湛为代表的的桓家幕僚开始思索到底谁才是能够带着天下走向清平,并且让他们也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人。
至少张湛现在选择留在关中当太守,就已经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既然已经失败,那么作为牺牲品,大概也是情理之中的,桓济有些悲哀的想着。
同时,他也看到了施施然翻身下马的桓歆,显然自己这位小弟对他并没有哪怕半点的敬意。
毕竟他是失败者,而被桓温派遣到桓豁军中的四弟,大概是桓温下一个想要培养的人选,正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人家又有什么必要正眼看你呢?
正如桓济之前也不会正眼看自己的兄长桓熙一样。阿爹对他们这些当弟弟的越是信任,越是说明兄长根本不得他的器重,这也让桓济一直都有信心,自己能够将桓熙取而代之。
大概现在的桓歆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已经算是过来人的桓济,面对桓歆所流露出的颇有几分高傲的神情,只是笑了笑,浑然不在意。
接过来桓豁亲随递上来的手帕擦干净脸颊,桓济讲述了自己忍辱负重、趁乱出逃,最后还不忘给郡守府放了一把火的惊险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