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报纸,想到母亲这一生的坎坷,更加觉得应该为她安置一块最好的墓地,这下便觉得这报纸来的很是时候。不知道如果大众知道了“引领慈善风潮”的何老板曾经多么“慈善”的对待过自己的前妻和女儿,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在飞机降落前,我的心情都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报复的念头而激昂着,本来病恹恹不济的精神,也被调整过来,即便只睡了几个小时,此刻倒是精神抖擞,眼睛放光的。导致最后来接机的吴秦看到这般的我倒有点不适应。
“草草,你不会是物极必反那什么精神不大对吧?我看你休息的并不好的样子。”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我的黑眼圈和消瘦的身形,“你别强撑着,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要发泄出来,然后赶紧去睡觉去。你这个样子,哪里是我原来认识的活蹦乱跳的何草草啊。”
我刚想和吴秦说出我心里所想的那番宏图大志,却不经意在候机区一侧的大厅里看到了宋铭元的身影。半年多不见,他显得更加沉稳和严肃了。吴秦推着我的行李,一路往前走,他正好背对着宋铭元,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对方的。而宋铭元也只是默默的看着我和吴秦由远及近,直到交错而过。他并没有上前来,如果不是他一直专注而流连在我身上的眼神,我甚至都要错觉他只是个普通的还在等人的接机人罢了。
这实际并非半年来我和宋铭元的唯一一次会面,在丽江时候,我便在客栈看到过他的身影,只是也保持着距离没有上前,远远的看我。他一直希望我过的好,而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的出现打乱我的生活,总是矜持而礼貌的不逾越。然而他也一定了解妈妈的事,知道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了。
迎面交汇的时刻,我刻意调整了情绪,装出一个时过境迁的表情对他笑了笑,然后挽紧了吴秦的手。宋铭元的表情暗了暗,便被人群淹没看不到了。而被我突然抓紧了手的吴秦却是愣头愣脑的看过来:“草草你没事吧,怎么突然站不直了来拉我啊,手心里又全是汗。”
我只好对他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因为我看到,在机场的走廊里便挂着巨力公司的广告横幅,上面有我父亲的脸,还有吴洁兰的脸,这让我整个胃部都抽搐起来,只想作呕。内心里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完全的滋生出来。这几乎是带了同归于尽般的绝望的。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无论亲情还是爱□□业,甚至自己的身体也濒临崩溃,他们却是春风得意,蓝图宽广。此番对比下,即便是没有关联的人,都要忍不住升腾出些仇恨,更何况是被他们作践过的我。
“总要付出代价的。”我轻轻的看着横幅自语。但是这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机场嘈杂偶的背景里,吴秦大约只能看到我张合的嘴唇,于是凑过头看询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对他摇了摇头。然而此刻,世界已经是不同的了,我终于怀了报复的心理站在这个机场里,胸口像是蹲进了一只邪恶的黑猫,驱使我要去做些什么,这动物才会跳出去,把我自己交还给我。
“先回去吧。”我对吴秦这样说,但他还是保持着没听清楚的茫然状。
我却觉得我被淹没掉的不仅是声音,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