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虫干笑两声,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可惜,人越是逼近末路,就会变得越无聊……现在的我,心里就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线虫紧紧盯着陆曦衣的双眼,口中说出了一串地址,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意思?”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女儿。”
线虫眼神发直:“当年我和她的父亲一同被黑域吞噬,最后却只有我一人走了出来……我欠他父亲一条命。”
“你想让我保她?”
“不用那么麻烦,我也知道,我的请求不值你如此费心费力。”
这个样貌阴森的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温情:“只要你带她躲一次……她被学院派的人盯上了,如果其他派别的人阻止失败,她就会被强行送进黑域,落得和她父亲一样的下场……我不希望这样,我答应过他……”
“所以你要我带她躲过学院派的搜查?”
“嗯,就是这样,我这一辈子没求过谁,唯独这一次……”
线虫点点头,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
“可是,这意味着我要冒得罪学院派的风险,正如你所说,学院派如今的势力不容小觑,这样的代价对我来说有些沉重。”
陆曦衣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因为线虫的请求而放松警惕。
“……在这里,你无法使用黑域的力量,而我却可以。”
线虫也没有退让,他直视着眼前的陆曦衣,眼神坚定。
“你想说什么?”
“不论实力,没有黑域之力的你,有办法破除我的不死之身么?”
确实,不死之身本就难以对付,更何况陆曦衣已经没有了能够侵蚀万物的渊息。
“你在威胁我?”
陆曦衣皱起眉毛。
“你我之间没有战斗的必要,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不死之身的效果会根据我执念的强弱而发生改变,如果你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只需要一个承诺便好。”
线虫的语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恳求:“只是一个口头上的承诺便好,做不做都由你来决定……”
“……”
的确,陆曦衣现在的实力正处于低谷状态,如果线虫真的全力反抗,那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一个承诺,换来安全的离开,似乎是很划算的交易。
但陆曦衣还是摇了摇头:“即使不动用黑域的力量,杀你也不算难事。”
“你……”
线虫咬紧牙关,但依然没有散发出恶意。
也许他是真的变了。
陆曦衣关注着线虫的反应,然后不紧不慢地提说道:“不过,想要和学院派作对,我需要更多情报。你必须把你所知道的,有关灰原的一切都告诉我。”
线虫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陆曦衣向他眨眨眼:“意思就是,力所能及之内,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看着线虫大喜的样子,陆曦衣也不禁露出微笑。
哪怕是线虫这样的人,也会有所牵挂,有所喜怒哀乐。
这样的道理很简单,却很难带入到每一次选择当中。陆曦衣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们每个人临死时的绝望与不甘,常常会毫无保留地通过视界钻入他的大脑。
这也让他愈发的理解6号所说的话:每个人都是颜料,没有优劣……重要的是,点缀方式是否美观。
木炭和钻石都是石头,构成它们的粒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排列的方式不同而已。
阅读过太多故事,品尝过太多记忆与情感的陆曦衣深知这一点,人的记忆,其实大同小异,见得多了,也便不足为奇。
同样的故事,不同的人,相似的记忆不断地发生在人群中,不同时间也好,不同人群也罢……终归逃不出那几个结局。
生活,也只是套路在更迭而已。
也许一些出人意料的反转与巧合会带给他些许惊喜,但那些也不过是奔腾河流中的几点浪花……
“……”
看着眼前的线虫,陆曦衣心中闪过种种思绪。
灰原的故事还算新颖,异世界、深渊、水月……这些东西都超出了陆曦衣的预想,带给他不少惊喜。
但就像心爱的小说明明更新了结局,自己却迟迟不敢翻开那样。
陆曦衣始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参与到这场异世界的“狂欢”之中呢?
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
既然有人向他发起了请求,那就回应吧。
曾经只根据利益做决定的日子,有点累。现在,他希望活得随意一些。
也许这样的生活才更加有趣。
同样的,陆曦衣喜欢帮助别人实现愿望,因为这样一来,他也许可以更加理解愿望的本质,甚至有可能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愿望究竟是什么。